相比疑惑的朋楚克,罗敬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见面,看到朋楚克单身上前时,自己也带马往前走了几步,在马背上一拱手,笑着招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爷在此,还请恕罗某不敬之罪。”
开的什么玩笑,自己是汪古部的王爷,又不是你土匪窝里面的王爷,你犯得着跟自己这么客套吗?
不过,见到对方的是罗敬的时候,朋楚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好奇地问道:“罗大当家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跟那些汉人站到了一起?”
“这都看不出来?”罗敬笑了笑,毫不避讳地说道:“人家可是给了银子的,王爷难道没听说这一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居然只是这么简单?
朋楚克倒是一愣,连忙问道:“罗大当家,汉人出多少银子雇你们?我多他们一倍怎么样。”
“不多,不过一个人十两而已。”罗敬在马上比划了一个十字,接着又摇了摇头道:“至于王爷说的主意……”顿了顿,罗敬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毕竟我先拿人家的银子,我罗敬这个两个字虽说名声不太好,但是答应人家的事就不好反悔的。”
“罗大当家这么说,是打定主意要与我汪古部为敌了?”朋楚克哪里还不明白罗敬拒绝之后,便是与自己刀兵相见。
“王爷若是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
随着罗敬的话音落下,双方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说自己这方面人手更多一些,可是面对着罗敬跟他后面的这些土匪,朋楚克的心中却并无必胜的把握,毕竟人的影竖的名,这罗敬在草原上也不是混得一天两天了,又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这里面也不乏大部落的汗王,可是最后他还不是天天活蹦乱跳的,所以一想到真的要跟他拼命的话,朋楚克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这时拉西也带着马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看看那边,明军已经汇合到一起,咱们要是再不走,等明军的马军回来,咱们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没有步军的牵绊,明军的马队也是值得自己警惕的一部分,虽说对方的马术远远不及自己,可是人家从装备到武器都是要胜自己一筹,若是真拼起来的话,谁胜谁负还在两可之间。
想到这里,朋楚克终于心生退意,犹豫了一下,冲着罗敬说道:“既然如此,今天就给罗大当家一个面子,告辞。”
朋楚克也算是一代枭雄,虽说这次进攻大同自己并没有捞到太大的好处,反倒是折了差不多一半人马,但看到事不可为之时,也能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走掉。
看着鞑靼的已经远去的背影,罗敬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为了这三万两银子,就贸然得罪这么一个强敌,到底对自己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坏处多一些。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还是又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了。
不说何家安等人是怎么徐徐往大同的方向撤退的,单讲抛下步军,带着马军逃亡的江彬,一口气就跑了几十里地,直到进到了大同城之后,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想下马先休息一下,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大同的城门怎么没有了?整个城门口变得漆黑一片,就像是被一场大火给烧到了一般。
干脆挥挥手,把看门的一个士兵叫了过来,指着这大同的城门问道:“这城门到哪里去了?”
士兵倒也认识江彬,只是他只知道江彬是出城打仗了,并不知道最后的战果如何,自己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道:“江大人不知,昨天鞑靼偷袭大同,就连神机营指挥使雷大人都以身殉国,多亏何大人临危受命,让人打开了城门,趁着鞑靼一窝蜂涌进来时,用虎蹲炮将鞑靼人尽数杀死。”
听到这些话,江彬整个人都傻住了,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于丰富了。
自己走了,鞑靼来了,雷克明战死在这里之后,居然是何家安被放出来带兵,他带就带吧,居然还把鞑靼人尽数杀死……
这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惨了点?带走几万人马,结果就回来了一半,这要是皇上问起自己,剩下的那一半在哪里,自己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把他们全都丢下,然后自己跑回来了不成?
如果自己敢这样说,相信正德再怎么宠信自己,也会当场一刀就把自己给砍死的,就在江彬犹豫之时,不远处突然有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江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江彬抬起头时,却看到张永正一脸激动地小跑到自己面前,看着一脸憔悴的江彬,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一宿江大人受苦了,万岁爷都等你多时了,快随我去见他。”
来不及拒绝,江彬便被张永拉着来到了正德的行宫前,刚刚进到行宫,听到消息的正德便小跑着迎了过来,看到江彬脸上那深深的忧虑,正德心里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感慨道:“江爱卿受苦了。”
正德这么一感慨,江彬直接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哽咽道:“罪臣江彬有负圣恩,到了城外之后,却遇到鞑靼人的埋伏,虽然竭尽全力奋战一宿,却也只能保住大军马队平安归来,罪臣无颜面对众位将士,还请皇上赐臣一死。”
“你说什么?只有马军回来了?”当正德听到江彬的话时,自己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江彬,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从京师里带出来的那些精锐,那可都是整个大明最为精锐的力量,怎么一下子就死光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眼下却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只有自己主动求死,或许才能让陛下饶了自己一命,江彬突然用头重重地磕到了地砖之上,接着慷慨激昂地说道:“江彬战败,死不足惜,可是江彬临死之前却还有一句话想要跟皇上说。”
“你说。”正德的声音听起来冷了许多。
一咬牙,江彬大声说道:“陛下,臣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局。”
“哦,什么局?又是谁设的局?”正德眉头一挑,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何家安。”江彬顿了顿,接着说道:“从一开始臣就觉得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么大的大同,居然一下就让何家安遇到了鞑靼的小王爷,而且还拿什么二十万两银子做为诱饵,说到底,他就是为了勾起陛下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