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安不是第一次来到金銮殿,但跟着这么多人一起,自己还是头一次,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固定的,谁先谁后代表着自己的地位的高低,而何家安自然是这些人之中官位最低的那位。
所以,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一扭头就想站到队伍的最后面去,就在这时,眼前的张永却突然喊了句:“何大人。”
这一声不要紧,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了何家安的身上,有的好奇,有的羡慕,像是齐正元这种人,眼神中却是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嫉妒。
何家安并不想出这种风头,不过人家张永叫到自己了,自己连忙答应了一声,只见张永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然后说道:“万岁爷说了,让何大人跟杂家一起先行进殿。”
‘哇’,这是什么殊荣?
恐怕连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位大学士都没有过这样的殊荣,原本好奇的目光变得更加好奇起来,而那些平淡的目光却也多少带上了些嫉妒。
何家安又不傻,自己若是真的跟张永一起先进到大殿之中,那自己以后就不用在这大明的官场上混了,不管是谁看到自己,恐怕都会想到今天的这一幕。
想到这里,何家安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还请张公公回去告禀告皇上,这里的诸位大人都是我何家安的前辈,他们不进,里面哪有我何家安的位置,所以我站到队伍最后面便是。”
说完,何家安自己痛快地溜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站定,张永拿何家安也没办法,既然他这么做了,那自己就回去照实禀告就是。
看到何家安并没有大大咧咧地先一步进殿,这几位大学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好看了些,相互之间暗暗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方步向金銮殿走去。
众人进到金銮殿后站好,不大会的功夫,正德便从后面出现,坐到了龙椅上之后,众臣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完成了该有的礼节。
坐下之后,正德的目光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何家安之后,冲着他招了招手,笑道:“今日的早朝,何爱卿乃是主角,怎么能站到那么远的位置呢,来来来,站到朕这里来。”
皇上这是非得把我架到火上烤呀,何家安心里虽然不太愿意,可是这时却万万不能薄了正德的面子,听话地来到了前面,站到了正德侧面的一个位置上。
等到何家安站好之后,正德这才继续说道:“诸位爱卿可能还不清楚,朕为什么对何爱卿如此之好,实不相瞒,这趟出征大同,若不是何爱卿出马,恐怕不光是大同失陷,就连朕也都会落在鞑靼人的手里。”
下面站着的这些大臣们大多数都从自己的渠道听说过这场突然发起的战斗,只是很多人却并不清楚这里面更加详细的故事,包括当时为什么何家安会突然出现在城门,当时的正德又在哪里,这些等等都是大家好奇的地方,可是那些传话的只能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对这些背后的故事却是知之甚少,或者根本就不了解。
现在一听当时的情况居然这么的危险,大家也都有些发懵,要知道‘土木堡事变’刚刚过去才几十年而已,若是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件,大明的脸可真的是丢尽了。
正德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事全都讲了一遍,听过之后,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危险,最可恨的还是那江彬,居然不顾何家安的劝阻,将大军全部都带出城,而且更加可气的是他居然将五军营尽数抛下,独自逃回到了大同。
这是什么行为?这分明就是叛国呀。
听完正德的描述之后,下面的这些大臣立刻就炸了,纷纷站出来说道:“陛下,江彬此举实为叛国,应当立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正德也想斩,可是现在自己该去哪里找江彬?自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道:“不是朕有心偏袒于他,在他回到大同之后,朕就已经将他关押起来,本打算回京之后交于三司会审,可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却被江彬给逃掉了。”
什么?居然被他逃掉了?
一时间,众位大臣的心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把怀疑的矛头直指正德,想来以正德跟江彬之间的关系,他会不会包庇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怀疑归怀疑,却不能说出来,于是有人说道:“既然那江彬已经逃掉,不如发下海捕公文,在全国范围内通缉于他,只要他敢露面,就定要将他捉拿归案。”
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何家安心里好笑,看来这海捕公文肯定是白发了,江彬这个人恐怕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众位大臣又说了一阵之后,正德的话风一转,又回到了何家安的身上,自己冲着何家安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何爱卿屡次为大明披荆斩棘,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这小小的大兴县令已经不足以彰显何爱卿的功劳,倒是那神机营指挥使雷克明以身殉国,神机营正缺一个指挥使,不如便由何爱卿充当吧。”
大兴县令不过七品,而神机营指挥使已经是四品的高官,再者神机营乃是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部队,比起大兴县的地位已经高出去许多了。
这哪里是连升三级,这分明就是连升六级呀,何家安的境遇已经让大家开始眼红,不过眼红归眼红,他做的那些事情放到自己身上,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行。
眼看着大家都于何家安去神机营并无异议的时候,倒是何家安突然站了出来,冲着正德施了一礼,朗声道:“臣何家安谢过陛下厚爱,只是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正德好奇地说道。
“陛下应该知道,臣乃是江南人氏,刚到京师不过两年而已,虽说其中经历的风浪无数,但到最后也都平安无事,只是唯有一点,臣却一直不能适应,就是这京师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些。”
虽然不知道何家安提到这里有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话还是得到了许多大臣的共鸣,这京师的冬天的确是太冷了一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多穿衣服多烧炭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
听到这里,正德不由好奇地问道:“那依何爱卿的意思,是想如何呢?”
何家安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接着说道:“臣请辞这神机营指挥使的位置,打算回到南方任职,希望陛下允许。”
“这……”自己听过许多挖门盗洞想要回京师当官的,像何家安这种在京师当得好好的非要回南方的还是少见。
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正德好奇地问道:“何爱卿可曾有了心仪之地?”
“有,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