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上到这五条佛朗机战舰的,无一不是这些人当中的翘楚,经过何家安一番话鼓动之后,立刻把刚刚骇人的风暴给忘在脑后,立刻对操纵这条巨大的战船产生了兴趣,而且何家安还趁热打铁,直接带领他们去参观船上带着的那十几门佛朗机炮。
船上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一些渔民,这辈子别说看见过放炮,恐怕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一下被何家安领到这里之后,一个个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钢铁巨兽,对于它们能产生多大的威力却还有些疑惑。
谢天生也跟在这人群之中,看着面前的这些火炮心里却多少能懂得一些,自己在长江打渔的时候,见过有江边的卫所放炮的样子,别看这炮声虽大,可是威力却是极小,打在长江里面就迸起不高的水花,运气好了能炸上几条渔,运气不好的时候,连条小鱼都炸不出来。
所以对于何家安吹嘘的这条战舰的厉害,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屑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跟何家安提罢了。
他是不好意思提,可是谢天养却不管那个,自己十七、八岁,正是勤学好问的时候,一听何家安把这佛朗机炮吹嘘得这般厉害,自己忍不住凑到何家安身边说道:“何大人,既然你把这佛朗机炮说得这么厉害,要不就给我们演示一下怎么样?”
呃?
何家安面带笑容地扫了谢天养一眼,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其它人也纷纷地喊道:“对呀,何大人,就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既然情绪这么高涨,何家安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大家想看,今天就让你们看一看这火炮的厉害,不过咱们要想见识一下佛朗机炮的威力,就得先找一个目标才行,该找哪个呢?”
这下可难倒了众人,的确,在这茫茫的大海之上,找一个明显的目标又是何等之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还是何家安想到了放置在船后面的舢板,让人用绳子给系好,从船尾放下,然后自己的大船再一拐弯的时候,那条舢板便出现在战船侧舷的射程之中。
何家安亲自把炮弹与子铳放好,手里举着火把说道:“告诉大家看好了,准备……放。”
只见一簇花火在火把上点燃,然后快速地延伸到火炮之中,正当大家刚觉得有些好玩的时候,猛然间,船身突然微微的一晃,接着一声如闷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搞得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谢天生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也被这放炮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这声音跟卫所放炮的声音却有些不同,声音显得更加沉闷了一些,等到自己再抬头向远处的舢板看去时,自己却实实在在被吓到了。
刚刚还被拖在船尾的舢板早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除了还有一截破木头与绳子相连之外,整个海面上到处都散落着舢板的木屑,而且连一块稍大一些的木板都没有找到。
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光是谢天生呆了,就连其它人也被这佛朗机炮的威力给吓到了,再看向这门火炮的时候,眼神中顿时露出复杂的表情。
众人之中,唯有何家安的笑容依旧灿烂,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看到佛朗机炮的威力了吧,这还只是一门炮而已,若是咱们在海上遇到了倭寇,那可就是几十门、上百门的火炮同时开炮,你们想想,就倭寇那些破船,又怎么能扛得住这炮弹的威力,恐怕挨不上几发就得掉海里喂鱼去。”
若是没见过火炮的威力时,听到何家安的话只能觉得他是在吹嘘,可是现在,当众人见识到这炮弹的威力之后,心里的信心立刻爆棚,根本不管自己现在会不会开炮,会不会操船,脑子里面一心想着能不能碰到几条倭寇的船,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很显然,他们这次的运气不好,眼看着船队都快到坡州了,也没有见到一艘倭寇的战船。
对他们来说是失望,对何家安来说这则是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遇到倭寇的船队,不然就以自己现在的这些人手根本就不是那些倭寇的对手,非得把整支舰队都搭进去不可。
在海上走了三天之后,船队终于向陆地的方向靠去,在船队的远方,一座略显古老的城市出现在了何家安的面前。
看着远处渐渐出现的城市,船上的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这段航程虽说短暂,却给大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光见识了如有毁天灭地威力一般的风暴,还见识了威力强大的佛朗机火炮,不过人们现在最想念的,还是双脚重新踏在大地上的感觉。
海船不比河船,从启动到停止也是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可以了,就在时间的煎熬之下,船队终于靠到了坡州的码头上。
早已经等在码头上的人们纷纷涌了上来,等到跳板放下之后,一身崭新官袍的何家安便出现在船舷处,微笑地冲着下面的人群摆了摆手,接着自己便从跳板走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同样微笑的徐文,以及一脸惨白的李福。
脚刚踩到了码头上,就有一名白发老者迎了上来,看他身上的官袍,何家安心里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恐怕就是这坡州原来的知府,本来自己应该在两个多月之前就到这里,然后把他给替换掉,可是没想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却让这位知府在这里白白耽误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何家安连忙带着歉意的表情迎了上来,惭愧地说道:“何家安见过知府大人。”
“哎,这可使不得,应该是下官张天亮见过何大人才是。”张天亮虽然心里对何家安不是很满意,可是现在人家可不比两个月前,那时候他跟自己可谓只是平级而已,现在人家不光是挂着兵部侍郎的头衔,而且还挂着海军提督军务的名,比起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府来,那可不知高出多少级了。
所以面对何家安的道歉,张天亮立刻躬身下去,老老实实地还了一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给自己行礼,何家安连忙把人扶了起来,然后指着后面的人说道:“这位乃是工部徐侍郎。”
“徐侍郎。”张天亮又一个躬弯了下去。
介绍完徐文,就应该介绍自己了吧,虽说李福因为晕船有些头晕脑涨的,但还是勉强睁大了眼睛,等着何家安来介绍自己。
谁知何家安介绍完徐文之后,根本就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转过头说道:“在船上累了这么多天,本官到是想先休息一下才是。”
“哦,大人放心,府衙下官已经收拾停当,随时都可以入住。”
“那可好,何某就多谢张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