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这位堂弟,正德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记得还是自己老子去世的时候,宁王曾经带他来过京师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父子,眼下在这种场合下见面时,正德的心里倒也是感慨颇多。
想了想,扭头道:“张永,搬个座位。”
“是。”紧张的不光只有朱易,还有张永这个局外人。
恐怕连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帮助宁王做了多少事情,又收了他多少的贿赂,虽说这一次自己什么也没收,可要是问起来,万一朱易把自己给供出来,自己这辈子可就算完蛋了。
一想到这,张永连搬张椅子的力量都弱了几分,好不容易趁着搬椅子的功夫与那朱易对上一眼,谁知看到的全都是朱易脸上那戏虐的表情。
张永心里一紧,想要表达的意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明白这朱易恐怕真的没安什么好心,自己这辈子算是毁在他们父子身上了。
朱易也不客气,反正自己都已经被带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可以怕的,大大方方地往椅子上一坐,笑着说道:“皇兄身体一向可好?”
看他脸上的笑容,哪里像是心中愧疚之人,倒像是奉诏前来探望自己似的,正德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托皇弟的福,朕的身体倒是好得很,倒是皇弟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又是为了什么?”
朱易直言道:“为了抓一个人。”
“谁?”
“陈月英。”
“你跟她之间又有什么瓜葛?”这才是正德一直都没想明白的事情。
朱易摇了摇头,苦笑道:“与她并无什么瓜葛,可是跟她的相公却有。”
“你是说……何家安?”事情转了一圈,最后居然落到了何家安的身上,正德疑惑不解地问道:“皇弟与何爱卿之间不是有师徒的名份吗?怎么会反目成仇?”
朱易心里也拿不准正德会怎么对待自己,不过实话自己肯定是不会说的,若是自己说自己是为了拿到佛朗机炮才抓的陈月英,恐怕正德连问都不会问就把自己给斩了,不光这样,还会连累到自己的父王。
所以朱易脑子一转,叹了口气道:“那何家安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何家安以前穷困潦倒之时,是我父王出手拉了他一把,他才脱离了危机,父王看他可怜,便将他留在王府之中,委以重任,谁想到这何家安居然狼子野心,等到自己形势稍稍好转时便不告而别,走的时候还将王府的银子卷走了数千两之多,父王念在君臣一场的份上,不欲与他计较,便这样算了,谁知前些日子父王得到消息,那何家安居然到了坡州为官,父王一时气愤,便让我去坡州与那何家安辩理,讨要他带走的银子。”
“哦,原来是这样。”正德这时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谁知我到了坡州之后,那何家安一直矢口否认他拿了王府之银,而且不光如此,他还派出刺客想要刺杀于我,多亏我带的侍卫忠心耿耿,好不容易将我保护回到南昌,不料以侍卫长陈横为首的一百多口尽数被何家安杀死,尸体装到船上,运回到南昌。”
正德心里顿时一懔,这些死人的事情不光是李福与自己有报,就连何家安也上过奏折,现在听到朱易的版本之后自己顿时有些迷茫,三个人三个版本,自己到底该信谁的才对?
“继续说。”
“我实在气不过,那坡州被何家安打造得跟铁桶一般我也没办法替这些人报仇,所以就想到京师将他的娘子抓住,到时候不信他何家安不出面。”
“只是这样?”听到朱易讲完,正德淡淡地问了一句。
“皇弟不敢欺瞒皇兄,这次进京的确是皇弟之错,还将皇兄责罚。”
说到这,朱易一下从椅子上滑下,直直地跪到了正德面前,一付甘心受罚的样子。
罚还是不罚,正德心里顿时没了主张。
就在这时,站在正德身边的张永却知道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若是朱易安全,自己就安全,若是朱易出事,恐怕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张永连忙低声说道:“万岁爷,这几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咱们该信谁的好呢?”
正德也是不知该信谁的话好,殊不知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管这朱易进京做什么,他都已经是犯了大错,不论原因与否,直接治罪便可,被张永这么一打岔,自己也有些茫然,想了想,低声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万岁爷,要不这样,反正陈月英也没受到伤害,不如就让小王爷写个保证书再也不去骚扰她,然后再赔些银两,也就把这件事给圆过去,那陈月英也是有见识之人,一定不会纠缠不休的,到时候再严令宁王管教好小王爷也就是了。”
正德一琢磨,张永说得也挺对,毕竟朱易大小也算是自己的皇弟,宁王的世子,自己若是打了他的板子,岂不就等同于打宁王的脸吗,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冲着朱易说道:“平身吧,既然这次认识到错误也就罢了,不过这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明天先去何家与那陈月英赔礼道歉,再写封保证书,以后再也不去骚扰她,多赔一些银子便是。”
“皇弟谢过皇兄大恩,这些事小弟一定都能做到。”朱易心里暗喜,这回自己欠张永的人情可欠大了,他这几句话可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呀。
“不过,你也不要太心急,这件事毕竟还关系到其它人,所以朕还要问过何大人与宁王叔之后才可以,这几天你先在宫中面壁思过,等消息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居然还要让何家安知道?
那不是就露馅了吗?
朱易有心想让正德收回成命,可是看到张永暗暗给自己使的眼色,就知道自己不答应恐怕不行,只能苦笑道:“皇兄说的小弟都听在耳边记在心里,小弟这就去面壁思过。”
有侍卫把朱易给带走了,倒是正德犹豫了一会问道:“张永,你说这三个人的折子倒底谁的才是真,谁的又是假呢?”
张永斟酌了一番,低声道:“依奴才看,李福想必是不会骗万岁爷的,只是他在坡州的权力有限,很多事并不一定能看到里面,就拿这件的事情来说,他只是知道那些人被何家安给杀了,至于怎么杀的他却不清楚,所以……”
怕是引起什么误会,张永的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倒是正德理解了过来,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何家安的权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