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京师里其它的衙门,鸿胪寺无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说起它的特殊之处便在与这所衙门并不像其它衙门那般要天天去点卯,踩着时辰上班下班,因为这个衙门在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无事可做的,每天闲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要不是每个月的银子还算准点准时的话,恐怕这里大部分人都想换个衙门去体会一下。
闲时虽然无聊,可要是一忙起来,整个鸿胪寺的上上下下便处在了脚不沾地的状态之中,毕竟鸿胪寺接待的全都是那些进贡来的番邦之人,有脾气好的,自然也有脾气坏的,遇到脾气好的,说不定还能赚些小费,遇到那些脾气不好的,那就算大家倒了霉,被指使得滴溜溜直转不说,人家还嫌弃你做的事不到为,惹得人家是一脸的不开心。
反正整个鸿胪寺就是在这痛并快乐的生活中渡过了一载载的春秋,这里面的人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天已经入冬,今年京师的天气比起往年来还要冷上那么几分,自从上一任鸿胪寺卿被何家安给送进大牢之后,原本的鸿胪寺少卿蔡玉便接替了鸿胪寺卿一职,上任之后自己也算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倒把这鸿胪寺搞得顺风顺水,这一年接待的几批番邦使者都是极为的顺利,让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般到年底的时候,才是大批番邦入京之时,往往这个时候都是寺中最为轻松的时刻,这不今天蔡玉便偷了个懒,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直到日上三竿这才起来,磨磨蹭蹭地吃过早饭,正在琢磨自己要不要去衙门里点个卯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门一开,一个人影便钻了进来。
“大人,你快点去衙门里看看吧,出大事了。”
来的人蔡玉认得,鸿胪寺左寺丞梁世赞,只是见他的表情颇为的惊慌,自己心里倒也是咯噔的一下,别是自己不在鸿胪寺的时候,寺里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吧。
蔡玉连忙起身,一脸惊慌之色:“说说,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梁世赞干巴巴地咽下口口水,指着来时的方向,露出惊慌的表情:“大人,衙门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广州令政使吴大人派人护送而来。”
“广州吴大人?”蔡玉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梁世赞:“咱们鸿胪寺与广州又何瓜葛,他们到咱们衙门口又是何意?”
“大人,不是广州那些人找咱们,而是他们护送着的,乃是一佛朗机人。”说到这,梁世赞终于把话说清楚。
“什么,佛朗机人?”
这下轮到蔡玉吃惊了,自从上次何家安把佛朗机人消灭了之后,这佛朗机人就再也没有在大明朝的势力范围内出现过,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来一个佛朗机人呢?他来京师又是要干什么?
想到这蔡玉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一边让人准备自己的官袍,一边问道:“有没有派人通知其它衙门?四夷馆的人找了没有?没有他们怎么能行呢?”
“找了。”梁世赞连忙点了点头,趁着蔡玉穿衣的时候,自己有些小心地补充道:“大人,怕是四夷馆的人也听不懂这佛朗机人说的是什么吧?”
“呃?”蔡玉正在穿衣的动作顿时一愣,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对呀,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前些年不就是有佛朗机人到京师,大家都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最后还是何家安何大人翻译出来的。
只是当年的何家安还是一白身,这才几年的功夫人家就扶摇直上,一下成了大明有数的那几十个人中之一,这升官的速度,自己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呀。
现在来不及羡慕何家安,若是四夷馆也没有能听懂佛朗机人说话之人那可就麻烦了。
很快的功夫,蔡玉便跟梁世赞出了家门,坐着马车来到了鸿胪寺的时候,外面的这些人已经被让到了屋子里面,一进屋,蔡玉的心就咯噔了一下,见那四夷馆的人正呆立在一旁,看到蔡玉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凑了过来:“蔡大人,这该如何是好,这佛朗机人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呀。”
现在不是纠结谁责任的时候,蔡玉扫了一眼坐着的那位佛朗机,压低了地声音问道:“难道四夷馆连一个能听懂佛朗机人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这个……真的没有。”
得,这下算是玩完了,蔡玉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这佛朗机人进京之事肯定瞒不了多久,等到皇上知道了肯定就会招自己入宫,到时候自己在皇上面前说听不懂的话,那自己这官还想不想做了?
可若是自己说听得懂,那人家说的是什么自己总也得翻译出来才行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蔡玉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外面的圣旨却是到了,直接让蔡玉带着这位佛朗机人进宫,皇上要见他。
蔡玉心里这叫一个苦呀,可是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带着这位佛朗机人,便进到了正德所在的豹房中。
其实现在的正德也在傻眼之中,听到外面侍卫的禀报时,自己也愣住了,佛朗机人不是都被何家安给打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这一回他们又想干什么,总不至于没被打怕,还想跟大明朝再打一次吧。
上一次自己兵器上占了劣势,而这一次有了佛朗机炮,再加上那几艘佛朗机战船,自己也有了底气哪还会怕你们。
所以,自己直接便让人把佛朗机人带上来,自己要好好威风一把才行。
不多时,蔡玉便带着那佛朗机人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正德骄傲地打量了一眼那位佛朗机人,接着朗声问道:“下面站着的是何人?”
蔡玉知道,现在该轮到自己出场了,可是自己根本就不会翻译佛朗机语呀,只能是硬着头皮来到了正德面前,尴尬一笑:“陛下,咱们这四夷馆里并没有听得懂佛朗机语之人。”
“什么?”这时候轮到正德尴尬了,敢情自己刚刚装模作样那么久,人家根本就听不懂呀,好你个蔡玉,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说起,这分明就是想让朕出丑呀。
一想到这,正德顿时瞪圆了眼睛,冷冷地哼道:“蔡爱卿,你这鸿胪寺卿是怎么当的,难道朕的大明江山中连一个听得懂佛朗机语的人都找不到吗?”
看到正德生了气,蔡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回皇上,大明倒是有一个人能听得懂佛朗机语言。”
“哦?”正德顿时大喜,接着追问:“是谁,他又在哪里?”
“陛下难道忘了何大人了吗?”
何大人?正德先是一愣,然后便恍然大悟:“你是说……何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