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刻,何家安已经等了太久。
从唐林自告奋勇去堵路的那一刻起,何家安的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中,从山顶向下望去,闵廿四的人马就像是一条长蛇一般蜿蜒而行,而自己炮火能够覆盖的范围也就只是一半而已,若是让对方这一半人马逃出生天,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最惨痛的灭顶之灾。
所以,他在等,哪怕是唐林那里十分危机,自己也只能等下去,等待着最佳时机的那一刻到来。
也不知唐林用了什么办法,对方的先头队伍果然停了下来,看着这条长蛇的长度在不断地缩短着,何家安的心里也逐渐兴奋起来,照这样的速度进行下去,用不了多久的功夫,这条长蛇就会全部进入到自己的包围圈中,到时候,就让你们尝一尝佛朗机炮的厉害。
长蛇的长度越来越短,只是眼看着马上全部就要进入包围圈的时候,那条长蛇却突然停了下来,何家安见状顿时一愣,等到自己看清楚下面的情况时,自己的心里变得越发的焦急,敢情是自己伏击圈有些太短了,敌人明明都已经缩在一起了,可是后面还有些人马并没有进来。
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唐林那里已经为自己争取到太多的时间,要是再不开炮的话,说不定情况会有什么变化,何家安当机立断,手一挥,开炮的命令便传达了下去。
第一炮名为号炮,并不是专门想要打谁的,这一炮只是给四周的同袍们提个醒,别再老老实实待着了,接下来便是自由发挥的时候。
已经在树林里等了整整七、八个时辰,尤其是看到敌人就在自己眼前,却又不能开炮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窝着一股火,却无从发泄,终于听到这声号炮响之后,所有人立刻从隐藏的地方站了起来,子铳跟炮弹都是已经装填好的,直接点燃引信便可。
第一声炮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片刻,就在闵廿四一愣神的功夫,四下里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炮声,接着一团团火焰在官道上升起,一声声哀嚎充斥着自己的耳膜。
若是这时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当,那闵廿四可就不配带领这么多的军队了,身为大将的他倒有些临危不乱之意,快速地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山腰处那些白烟升起的地方,哪里还不明白那里就是对方火炮的阵地。
倒是看到对方的阵地离自己居然如此之近,闵廿四的心里终于又生起一丝希望,这么近的距离,怕是快马几步就能赶到,到时候自己只要凭借着手中的钢刀,就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闵廿四连忙大声喊道:“都别慌,敌人就在两旁的山腰处,听我命令,散开往前冲。”
已经被炮弹炸昏的土匪总算是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乱哄哄的刚分开两边,又是一轮急促的炮火袭来,顿时又是一片尸体倒了下来。
闵廿四带到坡州来的都是跟了他多年的铁杆心腹,虽说最近几年的日子变得安生一些,但多是没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亡命之徒,完全无视自己身边倒下的尸体,拎着刀便向两边的山腰冲了过去。
炮弹的威力虽大,但是对方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些,几轮的射击过后,官道之上早已经布满了土匪的尸体,不过还是有一些土匪冲下了官道,脚下一深一浅地向山腰冲去。
闵廿四深知,今天想要活命,就必须要靠近对方才行,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那都是死路一条,唯有贴近对方,自己才有一拼之力,所以想到这里自己的速度不由又加快了几分,眼看着将要走到一半的时候,抢在自己前面的一个心腹突然哎哟惨叫一声,接着便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闵廿四在身后随口问了一句。
“大当家的,地上有埋伏。”那里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掌已经被铁蒺藜给刺穿,看上铁蒺藜锈迹斑斑的样子,估计自己这只脚肯定是保不住了。
有埋伏?
闵廿四顿时一愣,连忙低下头在四周找了找,这一找果然自己看到不远处一块铁蒺藜就放在草丛里面,刚刚自己若不是停下来的话,很可能就会踩到这上面。
就在闵廿四一愣神的功夫,周围哎哟的声音不断的变多了起来,看样子,已经有很多的兄弟栽倒在这埋伏上面。
看到这,闵廿四连忙大声喊道:“都小心一些,地上的埋伏,千万别踩到。”
炮声不停,炮口倒是已经又升起了一些,这也是何家安事先就想好的办法,自己的炮口没办法往下放,倒不如自己把炮口再升高一些,自己打击冲向对面的敌人,而对面山腰的打击冲向自己的敌人。
还真别说,这样的办法的确很有效果,周围的敌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战场上除了一股浓浓的烤肉味之外,便是高高扬起的浓烟,只是在满地的尸体中间,却还有那数千不甘心之人在闵廿四的带领下努力地往山腰上爬着。
炮火没炸死他,铁蒺藜没扎到他,现在终于到了自己该拼命的时候了。
望着已经越来越近的敌人们,对面的炮火害怕打到自己人,也已经停了下来,抛掉这些无用的火炮之后,离得近的人开始围在一起,将腰间的钢刀抽出,准备做最后的一击。
何家安也是如此。
钢刀就插在自己身边的土地里,手里则摆弄着一把精致的火铳,装好火药塞好铁砂之后,何家安对准了敌人瞄了瞄,接着又把火铳收了回来。
在这种战斗里面,一发两发的火铳根本起不到作用决定性的作用,反倒是把自己的存在暴露给对方,让他们一眼就能知道这里面谁才是他们的头。
自己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呢,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将敌人一鼓作气地消灭掉。
一伸手,何家安把钢刀拎了起来,一脸兴奋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天杀得过不过瘾?”
“过瘾。”身后响起一片的回应声。
“是呀,是挺过瘾的,咱们不过两千多人,却杀了近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试问这天下,谁又比咱们更强,别说是这些土匪,就算那鞑靼人来了,咱们也照杀不误,现在他们就剩下这个把人还能动弹,咱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
何家安的一席话顿时让这些官兵心中的热血沸腾起来,将手中的钢刀握紧,视线中终于见到有人冲上来的时候,立刻大吼一声,纷纷冲了过去,接着便是乱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