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繁之所以知道何家安,倒并不是像张永想的那样,跟何家安是什么旧识,而是因为曾一繁的老家在浙江,曾经受到过倭寇的骚扰,对以对倭寇几乎是恨之入骨,加之自己并没有什么力量去复仇,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比如说,打了许多胜仗的何家安,就成了他心里比较崇拜的人物。
当然,崇拜归崇拜,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才行,到了下午下值的时间,曾一繁走了很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刚刚推开小院,就见到自己那十岁的儿子正站在院子中间,自家娘子犹如一头母老虎般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扫帚,像是已经打了一顿似的。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曾一繁一看儿子这付委屈样,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埋怨地瞪了娘子一眼。
“相公你回来得正好,你问问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见到曾一繁时,他娘子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的难看。
曾一繁心里不悦,皱着眉问道:“曾林,说吧,你倒底又闯了什么祸?”
“我,我……”曾林小心地抬头看了曾一繁一眼,嘟囔了半天也没敢往下说。
倒是曾一繁的娘子在一旁冷笑道:“现在你知道怕了,你打伤的人的时候你想什么了?现在人家不光是要汤药银子,还要让书院开除你,我看你这回怎么办?”
“这事又不怪我,要不是他们骂我,我怎么能揍他们。”曾林终于硬着脖子反驳了一句。
曾一繁倒是一愣,疑惑地问道:“他们骂你什么了?”
曾林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他们骂我家里穷,明明没有钱还把我送进书院里。”
“这……”听到这,曾一繁也愣住了,自己眨了眨眼睛跟自家娘子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看出对方眼中复杂的神色。
的确,曾家是没什么钱,一家三口靠的全都是曾一繁在太医院的那点收入,每个月也不过十几两银子罢了,看起来这笔收入好像挺多,可是刨去租房的,日常的生活开销,每个月的书院的学费也是不能少的,这样一来,家中的日子就过得有些紧巴巴的,都不用别人说,一看儿子身上的衣服就似十几年前的旧衫,一些经常磨的地方还缝着厚厚的补丁。
想到这,曾一繁的眼神中露出无奈之色,摸了摸曾林的头,低声叹道:“都是为父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一旁的曾氏也是一脸的懊悔,上来拍了拍曾林,只是温情再暖,三个人也得直面这个现实才可以,曾氏低声嘟囔道:“曾林这回打伤了书院里的两个同窗,怕是没十几两银子的汤药费肯定是下不来,使银子的还好说,可是书院的先生那里恐怕没关系的话,曾林一定会被开除掉的。”
银子容易,自己也得有才行,离下个月发月例还有半个月呢,自己哪里来钱去赔人汤药费,至于书院那里,自己只能是去问问同僚之中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了。
这一宿,曾一繁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也没睡着觉,直到第二天一早,自己便早早地赶到了太医院,跟这些同僚一张口之后,居然谁都跟那书院没什么联系,曾一繁这下顿时傻了眼,就连想借点银子应急的事也都抛到了脑后,直到出了太医院之后,自己这才反应过来。
拍了拍脑袋正想着往回走的时候,倒是身后突然有人哈哈一笑:“这不是曾太医吗?你这是要去哪里?”
曾一繁一回头,却见到张永领着几个小太监正走了过来,自己拱了拱手:“原来是张公公,在下有点急事,想去跟同僚商量点事情。”
“哎,再急的事也没有杂家这件事急呀,昨天杂家已经把你的事跟万岁爷说了,万岁爷已经同意你去坡州,明日便可启程。”
“明日?”曾一繁顿时一惊,自己家里还有这么大的事情没搞定呢,自己若是走了,那曾林肯定会被书院给开除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或是看出曾一繁脸上一付哀愁的样子,张永却好奇地问道:“怎么,难道曾太医有要事?”
事到如此,也顾不得太多了,曾一繁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接着便把自己儿子打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张永脸上露出一丝严肃的表情,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其实自己早就在昨晚就已经听说了此事,听到之后,自己心里这叫一个开心,正愁着找不到把柄呢,这把柄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故做犹豫地想了想,接着说道:“曾太医也不用着急,正好杂家还有点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若是能成的话,你的事情就是杂家的事情,不就是区区十几两银子吗?都是小事。”
别看自己看不起这帮阉奴,但对于张永的能力自己还是十分信任的,若不是到了走头无路之时,自己还真的不想答应,可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点了点头,曾一繁好奇地问道:“张公公到底有什么事吩咐?”
张永看了看左右,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曾太医随我来,咱们慢慢地谈。”
想到自己儿子的前程就掌握在张永手里,曾一繁哪里有不应之意,跟在张永身后几个人可就出了豹房,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倒是进到了一家酒楼里。
曾一繁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来过酒楼了,一坐下之后,肚子里就忍不住咕咕直叫,倒是被张永听到,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便让掌柜的把好吃好喝送了上来。
没过多久,整张桌子上便铺满了好酒好菜,曾一繁早已经馋得不行,可是该装的时候自己还是要装一下,故意不把眼神往桌子上投,冲着张永好奇地问道:“张公公找我来到底有何要事商量?”
“呵呵,很不忙说事,咱们先吃。”张永倒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对面的曾一繁一看张永都动筷了,自己也就不客气,这一吃上,可就不管那么多了,一口酒一口菜吃得这叫不亦乐乎,没多时的功夫,自己原本一张白皙的脸蛋就变得红润了起来。
到了这时,张永终于把筷子一放,笑着一挥手,接着有一个小太监把一个小匣子拿了过来,当着曾一繁的面把匣子打开,当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曾一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就连筷子上刚刚夹起来的肉也都掉回到了盘子里面。
“曾太医看到没有?这里面装的可是二十两黄金,这些只是定钱,如果事情办成之后,另外还有三十两黄金奉上。”
五十两黄金?
这可是自己一辈子都没法想像的财富,曾一繁先是一愣,接着整个人便紧张了起来:“难道张公公是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