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如今已稳扎稳打地修得一弹玄机的指玄境界,深得指玄境之精髓,一眼便瞧出那轩辕敬宣的指玄境乃是拔苗助长修得的指玄境,跳过了武夫应当先锻体筑基的金刚境界,犹如无根之木,对武道长远并无裨益。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确实很准,这轩辕敬宣的指玄境界,乃是靠着轩辕家的老祖宗轩辕大磐强行输送真气,辅以丹药填充气海成就的。
可怜轩辕敬宣自以为受了老祖宗轩辕大磐的点拨,实则老祖宗轩辕大磐根本不是器重他,只是将他当棋子用罢了,轩辕大磐虽然强行将轩辕敬宣的境界拔高到指玄境界,跳过了金刚境界,但同时也坏了轩辕敬宣的武道根基。
“贼子授首!”
轩辕敬宣大喝一声,右掌一挥,将不远处鱼缸中的水连带着红鲤裹挟,凝聚成一柄水剑,朝着季青临激射而去,想要来一手“百步飞剑斩头颅”。
季青临气定神闲,伸出食指轻轻一点,那柄由轩辕敬宣指玄修为凝聚而成的水剑,登时悬停身前一步,再难寸进。
季青临继而屈指一弹,水剑刹那间分崩离析,无数水珠回到鱼缸,几只红鲤则仿佛连成一柄赤剑,一往无前。
轩辕敬宣见状,忙凝聚真气,在身前形成一堵气墙,抵御飞来的红鲤赤剑。
终是徒劳无功。
红鲤赤剑并未丝毫的停顿,去势如虹,立时洞穿了轩辕敬宣的心脏,旋即飞至鱼缸中,几只红鲤回到鱼缸,继续欢快地游曳。
“怎……怎么会这样?!”轩辕敬宣向后倒下,睁眼而死。
轩辕青锋心中大震,没想到季青临的武功竟高强至斯,美眸中顿时燃起了些许希望。
要知道,她的叔叔轩辕敬宣,总也是位货真价实的顶尖武夫,指玄境界的高手,居然被季青临弹指一剑灭杀!
她自是还不知,根基不稳的指玄境界,和根基扎实的指玄境界,确实就是天壤之别,若能修出尽得指玄精髓的大指玄境界,便连天象境界的高手,也可一战。
季青临朗声道:“这是送给轩辕敬城前辈的见面礼,还请轩辕敬城前辈现身一见。”
一阵咳嗽声轻轻响起,轩辕青锋愕然,不知何时,父亲轩辕敬城竟已站在了她的身旁。
季青临微微一笑,他的神识早已感知到,轩辕敬城就在附近,倘若方才出手的不是自己,或许这位隐藏极深的徽山儒圣就会自己出手保护妻女了,“轩辕敬城前辈,这见面礼你可还满意?”
轩辕敬城虽至中年,仍是丰神如玉,温文尔雅,他身披鹤氅,微笑点头,“多谢这位将军,我这个轩辕家,确实太脏了些,或许冬季大雪,徽山才会干净些。不过常言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轩辕世家的家事,终究不好劳烦外人插手,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轩辕青锋早已对自己这位父亲失望已极,可不愿天降的季青临这道曙光黯下,怒视父亲道:“他不管,难道靠你管吗?可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和娘亲?”
这些日子,老祖宗轩辕大磐要召她一起闭关修炼的阴霾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这位轩辕家的老祖宗平日里是什么德性,轩辕家的人都一清二楚,轩辕青锋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老祖宗轩辕大磐起的是什么腌臜念头。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虽贵为轩辕世家长宗大房的嫡女,却无人能够依靠,父亲轩辕敬城只知读儒家的圣贤书,从不修炼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母亲则早已被那令她反胃的老祖宗轩辕大磐玷污。
唯一似乎还能指望的鹰犬走狗袁庭山,实则也是一位怀有狼子野心的门客,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根本不愿依赖此人。
如今,季青临的到来,仿佛成为了一线希望,如若他真能和老祖宗轩辕大磐抗衡,轩辕青锋不介意依赖此人,和他做一些利益上的交换,总也好过服侍一个满脑子腌臜玩意儿的老家伙。
轩辕敬城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柔和,温言笑道:“青锋,你娘以后就由你照顾了。我会为你们把这个家清扫干净,还你们自由,我早就在为这一天而准备了,如今,总算也是勉强准备好了。”
轩辕青锋不知父亲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仍是在和他置气。
庭院里鱼缸旁的华美宫装妇人却是猛然喊道:“轩辕敬城,你要做什么?!”
这位当年被轩辕敬城不顾家人反对,娶进家门的女子,当年其实是被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白衣女子剑仙吴素所负,赌气嫁给了轩辕敬城,昔年风华正茂时宁愿与老祖宗轩辕大磐闭关修炼,致使长宗大房的轩辕敬城沦为笑柄,宁愿二十年对着一幅泛黄的画像发呆,也不愿正眼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惜我轩辕敬城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终是只能做到齐家这一步了。”
“轩辕敬城不后悔娶你。”
这位数十年来读书养气,早已修得天象境界的徽山儒圣,缓缓走到门外,伟岸身形骤然间凌空直入霄汉,犹如传说中的鹏扶摇而上九万里。
莫笑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刹那间,为妻女负重前行的中年书生已降临徽山大雪坪,迎风慢行,衣袖翩翩,卓尔不群。
隐忍二十年,这一刻终于峥嵘毕露。
面前,一道魁梧犹如天神一般的老人缓缓走来。
老人驻颜有术,二十年前还是满头白发,如今竟双鬓回复青黑。
这位轩辕世家的老祖宗轩辕大磐一生与无数高手交手,及冠之年败家族老祖,令其重伤不治,而立之年战枪仙王绣,稍逊风骚,不惑之年练剑有成,挑战那一代吴家剑冠,逼迫其飞剑出鞘,虽败犹荣,后修炼刀术,战顾剑棠,憾负,更别提还曾与那龙虎山的仙人齐玄帧比拼过内力,坚持了好一会儿才落败。
在这位活了近百年的轩辕世家老祖眼中,面前的轩辕敬城无异于想要撼动大树的蚍蜉。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轩辕敬城捂住嘴咳嗽几声,正视面前魁梧犹如天神一般的老祖宗,凛然不惧,不由得想起年少时读书读到的那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当时刚读的确觉得可笑,可后来仔细琢磨,以为将“笑”字改成“敬”字,也未尝不可。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轩辕敬城右脚踩出一步,左脚微微屈膝。
一手探出,一手回揽。
刹那间,天上乌云旋转如龙卷,骤然下降。
“轩辕敬城请老祖宗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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