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绸面的首饰盒打开,里头躺着一支细长的发簪。
发簪上部是一颗水滴造型的红宝石,下部是细长细长的银色尖体。
沈清将它从盒子里取出来,拿在手上仔细观察着。
越看越觉得刀体部分很奇怪,只有一面开了刃,且刀锋部有一定厚度,不像普通刀子的刀锋是尖锐的,利于刺入物体。
而刀体颜色也偏暗,不像普通的刀片呈浅银色,它整体呈现出一种钨灰钨灰的哑光色泽。
和普通的刀片,似乎有着材质上的区别。
沈清拿在手上掂了掂。
重量要比之前那支要重一些。
应当是密度和成分不同,所以重量也变了。
她小心翼翼地对掰了下,很硬,超乎寻常的硬!
硬度这么高的材质,确实是往里头添加了其他成分,使它增加韧度,达到更快速刺穿物体的目的。
沈清不由得再次仔细观察这把发簪刀。
视线落到顶部作装饰用的水滴型红宝石上。
发簪刀虽然实际上是一把刀,但***日是插在发簪上的,作为一个兼具装饰作用的物件,审美和设计是不可能跳脱出这个时代的。
这个时代的女性发饰,审美不外是各种各样的花,就如上一把簪刀,装饰部分是一朵荷花。
所以那是一把普通的、正常的发簪刀。
而现在这支簪刀,则显得欧里欧气的。
首先,清朝人不会将一颗石头插在头上,虽然那是一颗相当艳丽的红宝石。
只有欧洲,才会一以贯之地将各种颜色的宝石作为装饰物戴在身上,而水滴造型的宝石,更是欧洲长久以来所流行的。
所以这是一只来自欧洲的发簪刀。
程稚文这阵在欧洲?
沈清立即拉开帘子,问老许:“程老板去欧洲了吗?”
老许摇头:“小的不清楚。”
“好吧。”
沈清坐回车内。
程稚文上次知道她发簪刀插在日本人的尸体上,这次买了一支新的发簪刀给她。
或者说不是买的,而是订做的特殊材质。
送发簪刀给女生,寓意应当是——用这把刀,好好保护自己。
还是有心的。
沈清发了会儿怔,把发簪刀插入发髻中。
她静静坐在马车里,等待充满绒毛的袋子的防钻绒结果。
心思却是已经飘到了程稚文身上。
今日刚到上海,没见着他人,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射杀日本人那件事招来危险,不想却是收到了一把来自欧洲的发簪刀。
还能送东西过来给她,至少说明程稚文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沈清坐回车内,把正做防钻绒测试的绒袋抱在怀里,重新坐回车门边。
不过这次她没掀帘子。
不能让施密特的人看到新料子里装了又轻、体积又大的物质。
施密特好奇她的原料,说明已经对她的新项目起了兴趣。
说不定要派人偷偷跟着她,看她做些什么。
沈清双手捧着绒袋打转,制造运动状态,让绒毛更有机会钻出料子。
边跟老许聊天:“老许,你跟了程老板很多年了对吧?”
帘外,老许说道:“我也是程老板留洋回来后才开始跟着他,但后面他又让我做您的车夫。”
沈清想起上次去天津路上遇到山贼,他无比冷静的模样。
山贼操着大镰刀在他面前厮杀,他一点都不怕地蹲在一旁。虽双手抱头,却是一脸冷静。
如果是普通车夫,那会儿估计要吓晕过去,或者慌不择路逃跑。
但老许却是稳稳地蹲在那边,之后更是送程稚文的保镖紧急前往租界。
而这样一个能够贴身跟着程稚文、接触程稚文保镖的人,又怎会是普通的车夫呢?
程稚文会让不信任的人、没点能力的人拉着自己满世界跑?
万一被对手渗透了,把他拉去害死都有可能。
所以老许定清楚程稚文一些事情!
思及此,她忍不住试探道:“老许,你能联系上程老板的保镖吗?”
上次她见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马车边,后来程稚文说那人是自己的保镖,想来当时出现在马车边,就是来跟老许沟通事情的。
所以老许或许能联系上那个保镖,因而获悉程稚文的动向。
车外,老许一噎,没吭声。
沈清补充道:“能让我跟程老板的保镖见一面么?我就只是想问问程老板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许想起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深,不太确定道:“下次保镖过来,我问一嘴,如果他同意,我就带他去见您。”
沈清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一半。
如今,程稚文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生意上能帮得上忙的角色。
射杀日本人那件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羁绊更深了。
不说别的,就冲他为救她,承受了刀剑顶喉的危险。
……
沈清在马车内坐了几个时辰,期间不断翻转绒袋,加快绒毛的运动状态。
赶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缕光线,她仔细观察绒毛钻绒情况。
绒袋表面***整紧密,没有任何绒毛的钻出。
成功了!
沈清心中大喜,将绒袋剪开,里头的绒毛倒回桶里,在凳子下藏好。
她掀开帘子下车,对老许说道:“走!去找施密特!”
老许忙问:“沈老板,怎么样?料子能用吗?”
沈清笑:“可以。现在要去跟施密特说机器不用改了,就这样给我。”
“程老板另外为您找了一处放置机器的地方,稍后您跟施密特先生说,咱们今日就派人取走机器。”
沈清惊讶,却又不意外。
自从和程稚文和解,那种笃定和安全感又回来了。
所以这次程稚文虽然不在,只有老许陪着她,但她却一点都不慌。
重新进入放置机器的屋子。
施密特瞧见她回来,立即笑着迎了过来,用简单的英语问道:“沈,机器如何?需要修改吗?”
“机器很好,我今日就要带走。”
施密特闻言,缓缓收起笑意,目光在老许手上转了一道,跟翻译说着什么。
沈清看一眼老许,就见老许眼中也有同样的担忧。
这机器,怕是没那么容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