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清翻来覆去睡不着。
压力性失眠。
眼下虽然都预约上了,但能不能顺利拿下订单,还是很遥远的事。
尽管她一直沿着计划去前进,不偏不倚,但也难免会考虑到万一这次失败了,后续要怎么办?
还有三个月时间就要还上那十万两了,如果羽绒衣的订单没成,她哪里去拿这十万两呢?
赵员外是不会放弃高家的宅子的,到时候她没钱还债,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
而且她还想帮助那些随时可能被卖到国外的女孩。
没有钱,怎么去做这些事情……
压力太大了,根本睡不着,口干舌燥的。
沈清起身,出去外头倒水喝。
打开房门,瞧见程稚文还没睡,身子趴在沙发上。
估计是伤口又疼了。
沈清站着看了会儿,不忍心,走上前,轻声问:“后背疼吗?”
他闭眼点头,额上沁出一层的汗。
沈清叹气,在茶几上坐下来,俯身掀开他的衬衫。
伤口虽然已经拆线,但还往下凹着一个洞,此时四周红肿成一片。
她回房拿出金疮药,挖出一点,涂在伤口周围。
程稚文痛得呻吟了一声。
沈清小声道:“有点辣,你忍着点啊。”
边擦,边为他轻轻按摩周围红肿的肌肤。
“今日这伤口有撞到么?怎么这么红?”
“……没有。”
“那可能是伦敦的天气引起的。这种伤筋动骨的伤口,是很容易因为阴雨天气发作的。”
他将下巴枕在手臂上,闭着双眼,笑了下:“是吗?那我岂不是这辈子的阴雨天气都要在疼痛中度过了?”
想起他干的那些坏事,沈清忍不住想作弄他,故意道:“是呢!就是这个理儿!”
“那你是不是要负责?”
沈清一噎,才发现掉进他的圈套,更气了,手指头用力往下一按:“我都想杀了你了,还负责?”
她不是开玩笑。
等她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回了上海,程稚文还在干着卖国的事,她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想到这些,她再没心情帮程稚文按摩伤口,低头去拧药盖子。
男人忽然抬起手臂,将她后颈往下一压,她毫无防备地被迫俯身到他面前。
俩人咫尺之间,鼻尖相触,呼吸交错。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她,眼底滚动着浓烈的欲望。
宽大温热的手掌覆着她的后脑勺,目光从她迷人的杏眼来到微翘的唇,克制着没吻上去。
他抵着她的额头,压低声音说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着,唇瓣摩挲上她的。
沈清心头一震,一把推开了他。
身体失去平衡,后背撞到茶几沿,痛得“嗷”了一声。
程稚文登时大笑,坐起身,双手撑着她的腋下,将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
她穿着最上等的浅米色丝绸做成的睡裙,边缘处细细缝上棉纱蕾丝,丝绸细软贴肤,就像第二层皮肤覆在她玲珑的身体上。
昏暗的光线下,仿若全身不着一物,浑圆的双乳高高隆起,纤腰不盈一握,分开大腿跨坐在程稚文腰上。
裙摆层层叠叠往上堆起,卷到腰间。
程稚文双手掐住她的腰,呼吸越发粗重急切,双眸蒙上浓浓的欲望,仰头吻住她的唇。
“唔……”沈清挣扎,使劲动着脑袋,不让他碰自己的唇,“唔……你滚开……滚……”
手本能地去摸簪刀,才发现自己在睡前将头发和簪刀都取下来。
巨大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开程稚文。
许是瞧见她挣扎得厉害,确实不想要,他最终松开手,她赶紧溜出他的怀抱,冲进屋里,拿着簪刀又冲了出来。
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恶狠狠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杀了你!”
他笑了下,大拇指指腹唇角,抬眸看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笃定。
这一刻,她深知自己和程稚文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枪林弹雨、山河破碎的画面从她面前一帧一帧地闪过。
仿佛在告诉她——跟了他,从此只有刀山火海。
沈清一晚上没睡好,翌日中午才起床。
穿戴好一身,带上样品,打开房门。
程稚文穿一件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最上头两颗扣子解开,短发洗得蓬松自然,随意拨向一边。
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本应是悠闲平静的状态,却是眉心紧锁。
自从住进这个房间,他就再也没出去过,似乎是外头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或许还是船上那帮要暗杀他的人。
沈清不想管他这些事,穿上鞋子径直出了门。
她今日下午约好了一家海德公园附近的服装公司。
本来她是没什么信心的,但在船上和克拉克那一番较量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这些贸易商的点。
利益。
只要给到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心动。
而羽绒衣造价并不高,原料要么免费、要么便宜,所以她能给到贸易商最大的让利。
沈清相信羽绒衣是一件十分适合打开欧洲市场的成功商品。
“女士您好,”秘书小声说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行销代表杰特先生。”
沈清回神,本能地站起身,朝站在对面的大胡子鞠了一躬:“杰特先生,下午好。”
“女士您好,听说您有新品想展示给我看?”
他连坐都没坐,语速也飞快,沈清就知道这人一来没什么耐心,二来也不觉得自己能带来好东西,所以只是来走个过场应付一下。
沈清便也收起客套,迅速从袋子里拿出一件适合他尺寸的样品展开,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习惯性先摸衣裳的料子。
感受到那又柔又软又蓬松的质感,他有点诧异,抬头看向沈清:“女士,这是什么料子?”
沈清又从袋子里拿出两块布料递给对方。
“咖啡布料,是中国的上等丝绸;而黄色布料,是用一种沉淀了上千年的植物精粹纺成的料子,成分对人体的健康十分有益!”
她边说边拿出火柴盒,点燃半条碎胆布,灭了火,将剩下那半截未燃尽、还挂着凝固物质的胆布递给杰特。
“您闻闻看它的味道。”
杰特蹙眉接过,半信半疑地闻了一下。
天然松香味钻入鼻腔,带来极大的舒适感,他登时舒展开眉心,意外地看向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