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江深来到范家门外。
范家小厮进去通报。
江深问沈清:“来这家找织工?”
方才正说招织工的事,沈清立马就来范家,江深就觉得这范家或许有织工。
他跟在沈清身边有两年时间了,沈清做事虽然风风火火,但绝对不会在生意上有麻烦的时候上别人家玩。
定是为了解决生意的事情来的。
沈清看着范家大气的门庭,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小厮很快出来请沈清进去。
沈清带着江深直奔范家学堂。
数十台缂丝机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屋子里,十位小姑娘低着头,手起手落,正认真缂着丝。
台上坐着一位头发发白的老人,见沈清进院子来,立刻朝沈清走来。
沈清笑着迎过去,对老人拱了拱手:“范老先生,好久不见,您身体可还健康?”
范老先生笑道:“身体还行!还缂得动!”
说完看向江深:“这位是?”
“这是我的助手。”沈清笑道,“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您,我重新做回真丝了!”
并将自己如何联合其他丝绸商户,将生丝的主动权夺回来的事。
“这生丝不仅仅关乎广大丝农、丝绸商的利益,还关系到整个中华民族的利益!洋人联合洋买办大发中国人横财,却反过来喂给中国人鸦片,残害中国人的身体,企图用鸦片瓦解这个民族,这是绝不允许的!我们不仅仅是在夺回生丝的主动权,也是在扞卫这个民族的尊严和未来!”
范老先生听得热泪盈眶,义气道:“丫头,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之民族大义!你有啥困难,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帮你!”
沈清趁势叹气道:“我眼下最困难的,就是没有织工。虽然织造府给了份额,但有生丝没织工,也做不出来丝绸啊。”
“织工?那还不简单!”范老先生指了指学堂里正低头缂丝的女孩,“我这些丫头给你整点过去,这不就能给你当织工了?”
织丝绸是每个缂丝工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功,所以范家这边随便给一个缂丝工,能顶上几个来自民间的织工。
沈清一喜:“真的?那您把缂丝工给我了,您这边怎么办呢?”
范老先生玩笑道:“最近正好活不多,缂丝工都赋闲呢!刚好整一些给你,你那边发工钱,我也省得养这些丫头了!”
说完,又道:“再说了,你那边没得丝绸给织造府,织造府也没丝绸让我缂丝呀!我的活儿,还不是得指着你的丝绸?”
沈清知道他都是为了安抚自己才这般说,感激地握住他的手:“范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您的缂丝工。然后,我打算成立一个丝织学堂,像您这样,培育出更多优秀的织工,将咱们江州的丝绸工艺传承下去!”
范老先生看一眼四周,小声道:“我要当学堂的校长……”
沈清大笑:“没问题!”
回高家的路上,江深笑问:“现在织工的问题解决了,明日还让素兰去摆摊么?”
“要摆的,只不过可以放宽条件,原本需要招熟练工,现在放宽到没任何纺丝基础的女工也能招,到时候范老先生会亲自教授她们丝织手艺。”
沈清口气轻松。
她没料到去一趟范家,把织工和丝织学堂的事情全解决了。
原本只是想着碰碰运气的。
江深笑道:“看得出来范老先生很疼您。”
沈清回想第一次去范家,老先生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忘本,是真丝的叛徒。
她当时是知道范老先生恨铁不成钢,并非真的讨厌她,所以并没跟老先生置气,反而告诉他自己的处境和打算。
之后,范老先生二话不说帮她用缂丝工艺缂出一面内胆布,她就知道这位老先生只是嘴硬心软。
但也着实没敢去想老先生是疼自己。
范家是缂丝老世家,皇上身上那件龙袍的龙腾图,就是范家缂的。
范家不论是在缂丝界还是丝织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翌日,素兰在铺子外摆摊招织工学徒。
沈清忙着新工厂的事,没空去现场看,待晚上回了高家,才在饭桌上问起此事。
“今日招织工可还顺利?招到几位了?”
“就招到了一位姑娘。”素兰放下筷子,汇报道,“不太顺利,上午和下午都遇着了来捣乱的地痞流氓。”
沈清料到了,不过一想江深在,应当没事。
春菊害怕道:“之前我和少奶奶摆摊,也是有人来捣乱,幸亏齐大人出手相救,眼下齐大人调任织造府,也管不了咱们了,哎。”
素兰小声道:“有江深哥在,那些地痞流氓都被他打跑了。”
沈清一听这口气不对,看向素兰。
就见她小脸蛋儿红通通的,人也低着脑袋抿着唇,很是害羞的样子。
心里登时明白了。
素兰这丫头是喜欢上江深了。
她不动声色看一眼守在门口的江深,喊道:“江深,进来一起吃饭。”
江深回头望一眼膳厅,又把脑袋扭过去,目视前方:“属下不饿,您先吃。”
沈清笑:“行了,进来吃饭,赶紧的!”
春菊赶紧去为江深盛饭。
江深进门来,在素兰对面坐下。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盘靓条顺的,虽然常年风餐露宿,却有一张白净的脸。
搁现代,就是那种韩系小帅哥。
这类型的男孩子,对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是很有吸引力的。
沈清看一眼素兰,就见她脸更红了,脑袋更低了,一点都不敢去瞧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深。
再看江深,一身正气地大口吃饭,压根没多看素兰一眼。
沈清边扒饭边想:
眼下江深跟着她,就算是高家人了,和程稚文那边关系不大,日后程稚文若被当成卖国党抓起来,江深应当也不会受牵连。
江深这人虽然一板一眼,但确实是正直的人,且功夫了得,让素兰跟了他,倒是放心的。
思及此,沈清笑着点了点头。
“少奶奶,”小厮跑进膳厅,双手递上一封信,“南浔仓库加急来的信。”
沈清放下碗筷:“南浔仓库?是生丝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拆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