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墙上挂着几幅画,程稚文举着火走近一看。
是三幅仕女图。
第一幅画里的姑娘圆脸,微微上挑的杏眼,绑着两个象征未婚身份的小发髻。
第二幅画,她体态逐渐丰腴,两个小发髻也变成了一个,齐刘海没了,全数盘到耳后。象征着她已为人妇。
第三幅画,她穿着暗红色的修身羊绒连衣裙,头上戴着英式羊绒礼帽,落下来的一片黑色网纱,遮住上半张脸。
三幅画分别对应沈清的少女时代、人妇时代,以及现在。
这三幅画,是人都看得出画的是沈清,万一落到其他人手里,将是证明沈清真实身份的铁证!
程稚文从西服内袋拿出一条手帕,凑到灯芯处点燃,放到画下。
火苗瞬时包裹住画纸,很快便燃了起来。
火势蔓延至整面墙,熊熊火光照亮整间密室。
“程先生,”江深走了过来,“另外一间开了。”
程稚文阴沉着脸走出来。
他站在最后一间密室门口。
初看是个浴间,沐浴和大小解的器具一应俱全。
可细看之下,才发现有一面墙挂满了各种手铐和铁链,还有假阳具!
意识到程稚武还打算性虐沈清,程稚文脸色大变地吼道:“全给我烧了!烧了!”
……
程稚文从账房出来,立刻回院子。
沈清还在昏睡,齐振恒守着她。
他进去看了眼,为沈清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离开了房间。
他在院里的凉亭坐了下来。
何飞站到凉亭下汇报:“大少爷方才来过,想把关在地窖里的小厮要过去。”
程稚文眸光越发阴沉,扬了扬手,示意何飞退下。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发怔。
程稚武在账房底下凿了这么个地牢,而不是凿在自己院里,可见他也知道这是个不能让妻子知道的丑事。
可见他还要脸。
既然有软肋,那就好办了。
程稚文走下凉亭,吩咐何飞:“继续看着程稚武,他一有动静,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程稚文回到房间。
见齐振恒还坐在床边守着沈清,冷冷说道:“昨夜一整宿没休息,早点回屋休息吧,清儿一醒,我立刻让人喊你过来。”
齐振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为沈清掖了掖被子,站起身。
走到沙发坐下,严肃地看着程稚文:“程稚武为什么把清儿绑走?他到底对清儿做了什么?”
程稚文痛苦地闭上眼睛,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想齐振恒和自己一样痛苦,更不想破坏沈清的名声,所以断然不会告诉第三者,沈清在地牢的遭遇。
齐振恒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扯住他的衣领,低吼道:“清儿后身有一道长长的刀口,他到底对清儿做了什么!”
程稚文还是不吭声。
齐振恒就觉得他在维护程稚武,一把将他的身子往后甩去:“等清儿醒来,我就带她走!”
“随便你。”
……
昏睡了一天一夜后,沈清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俯身为自己擦脸的程稚文,眼泪一下就涌出来。
程稚文立即放下毛巾,俯身抱住她,柔声安抚:“有我在,不怕。”
她什么都没说,只呜咽地哭泣。
悲鸣的哭声连守在门外的江深何飞都听到了。
俩人都红了眼眶。
他们跟了沈清多年,眼下沈清要被送进地牢糟蹋,都很难过。
何飞看一眼江深,小声道:“沈老板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程先生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了?”
江深没吭声。
他也认同何飞的说法。
依他对程稚文的了解,程稚文大概会选择理想和兄弟们。
这意味着必须牺牲沈清。
江深情绪复杂。
他亲眼见过程稚武布置的地牢。
暗无天日,常年潮湿,人一旦被锁进去,别说三年,三日都得疯。
而且程稚武还有性变态倾向……沈清真的交给他,会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如果是他,定无法交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程稚文不同,他是要干大事的人。
那么多兄弟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追随他,还有蔡先生和朱先生,家财散尽、丢掉官职,只为支持他的理想。
他肩上背负这么重的责任,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让这些追随他、支持他的人都被诛九族,那么他也活不下去了。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在重于泰山的理想面前,女人轻如鸿毛。
房内。
沈清哭了一通,渐渐平静下来。
她靠坐在床头,程稚文端着小米粥喂她。
瞧见他并不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沈清主动提起:“你大哥把我关在一个像山洞一样的地方……”
程稚文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不去想那些了。”
他不希望沈清再回忆起被侵犯的痛苦。
汤匙递到沈清唇边:“过后还要喝汤药,多吃点小米粥垫垫肚子。”
沈清乖巧张嘴。
她看着程稚文平静的眉眼,想起他冲进去救她时,那失控的模样。
她知道程稚文是在乎自己的。
但程家真的让她怕了。
她想早点离开。
“谢谢你救了我。”
程稚文扬起一抹心事重重的笑,没说什么。
沈清看着他,继续说道:“等我这两天身体恢复好了,我想和齐大哥一起离开。”
她不想逼程稚文去为自己报仇,他们是兄弟,程稚文会很为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主动离开这个地方。
程稚文继续将小米粥递到她唇边:“先养好身子,这事日后再说。”
沈清喝过药,又缩回被窝里躺了会儿。
齐振恒回来,程稚文又离开了。
沈清躺了会儿,想起池子里的金鱼两日没喂了,便要齐振恒扶着她出去。
看到有江深何飞守着的房门口,还有程稚文其他属下守着的院门口,四边的院墙都有人在巡逻,沈清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鱼食抛入池子里,沈清轻声问:“大哥,你何时离开程家?”
齐振恒道:“我给了程稚文三日时间,如果他不解决程稚武,届时我将亲自动手!”
“大哥,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我只想快点跟你一起走。”
齐振恒意外:“你要同我一起走?”
沈清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想跟你一起走。但你能不追究这件事了吗?”
“那程稚武那般伤害你,将他千刀万剐都来不及,你为何不追究?”
沈清虚弱笑笑:“我不想程稚文为难。”
齐振恒明白了,揽紧她的肩膀:“都听你的,咱们等你身体恢复利索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