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都涌了上来,要抓沈清。
江深将她护在身后,见情势失守,情急之下要拔枪。
沈清见状,低吼道:“江深!不行!”
今日若在高家开出第一枪,那她和孩子都难以在江州生活下去。
她宁可随这些人去宗祠,都不能让江深在这些人面前开枪。
江深侧过脸,吼道:“人太多了,顶不住!”
沈清也知道,压低声音:“我先跟他们去宗祠,你和何飞赶紧一个人去通知齐大人!”
江深点头,手离开枪袋:“我陪您去宗祠!”
“好。”
……
沈清最终还是被带到了高家宗祠。
高刘氏和高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一起,红着眼眶看着她,一看就是方才委屈巴巴地在宗亲面前哭过。
沈清没理她,按着素兰的手,挺着孕肚走进祠堂厅中。
江深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从旁边拿了一块凳子给沈清坐。
沈清还未入座,就立刻有人跳出来说道:“放肆!不守妇道的女人,你有什么脸坐在祖宗面前?还不快跪下!”
沈清不卑不吭道:“我还有两个月就临盆了,站不了一会儿,我得坐着。”
她八月大的孕肚,比人家十个月的还大,只稍站上片刻,膝盖和腰椎就会开始发疼。
一手按着素兰的手臂,一手扶着腰,沈清坐了下去。
还没坐稳,坐在高刘氏身旁的长辈就问道:“听说你威胁你婆婆,说二房如今所有产业都在你名下,与你婆婆无关?”
沈清冷眼瞧着高刘氏,反问:“你真这么说?”
高刘氏一噎,没说什么。
沈清重申:“我没有威胁她,是她不让我进门,我只好告诉她,高家的一切都是我挣的,她没有权力不让我进门。我本意是申明自己的立场,而非威胁她,这二者本质不同。”
“我们不否认你对高家的贡献,你原本可以一直留在高家,但你现在怀了外头男人的野种,就不能怪高家容不下你了。”
“就是!前些年,让她从宗族里挑一个娃过去养,她挑了三房的高澈,后面又不要了,又把孩子给送回去!我当初就觉得奇怪,没有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孩子,有个依靠!原来她是打算跟外头的野男人生!”
这一说,现场群情激愤。
“不能让她生下野种!否则二房家的财产都要让外姓人给抢走!”
“就是!她想要娃儿,也只能从宗族的子孙里头挑!绝对不能让她生下这个野种!”
众人囔囔着,沈清头疼,腰也疼,更怕这种嘈杂的环境影响到孩子,按着素兰的手臂站起身,就想回去休息。
忽然两个年轻人拿着一个麻袋,从旁边窜了出来,将她套住。
沈清眼前一黑,只听得见外头的人在囔囔着要把她抓去沉塘。
她本能地护住孕肚。
素兰要把套在她身上的麻袋拿开,有人冲上来阻止,被江深一脚踢飞,然而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上前来。
他们一心要让沈清死,好吃二房的绝户。
一想到二房的资产至少几百万两,这些人两眼发红,杀掉一个寡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混乱中,沈清忽然被人推了一把。
她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你滚开!”素兰尖叫着将一个女人推开,但对方比她力气大,将她头发一薅,整个人给摔到一旁去。
那些人朝沈清涌来,抓起她的身子,要把她抓去沉塘。
沈清心生恐惧,却只能用双手死死护住肚子。
忽然几道沉稳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细听之下,还有丝丝金属声。
沈清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声音,就听到齐振恒暴怒的声音传来。
“来人!”他大吼道,“把这些刁民给本官押下去!”
沈清眼眶一红,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下一瞬,她的身体被人扶了起来,麻袋也被人扯掉。
齐振恒焦急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多年前,她被浸猪笼,也是齐振恒将她从河里救起来,亲手拆开困住她身体的笼子。
“齐大人,这是高氏家族的家务事,您贵为巡抚大人,插手民间私事,恐怕不合适吧?”
高家最年长的长辈开了口。
齐振恒压根没理,将沈清拦腰抱起。
这时,一名官兵跑了进来,驱赶坐在太师椅上的高家长辈:“没见齐大人在?把椅子让出来!”
那人赶紧起身。
官兵抱起太师椅,放到齐振恒身侧。
齐振恒这才将沈清放到椅子上。
太师椅有靠背,沈清后背往后一靠,舒服多了。
她看着齐振恒。
他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站在她身前,大声问众人:“你们方才在干什么?”
“沈氏不守妇道,怀了外头野男人的种,还谋划着侵吞高家二房的财产!我们要把这毒妇沉塘!”
“没错!叫她偷人!叫她怀野种!”
这时,忽然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跳了出来,尖声说道:“沈氏那个野男人,定早觊觎二房财产许久,应当报官,把此人也一并抓起来沉塘!”
“对!就是阴谋!沈氏串通外头的野男人搞垮二房!说不定二弟父子就是此人杀害!”
话题成功被这个妇人带到高家父子那蹊跷的死法上。
众人叫嚣着要报官,要彻查沈清腹中孩子的生父。
沈清嗅出了阴谋的味道,看向那名妇人。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原身的记忆库里也没这个人的存在。
可这个人却能进入高家宗祠,一定就是高家的人。
她一个妇人,却有胆量在满是大老爷们的宗祠里发表意见,背后定有人在指使。
到底是谁……
“都给我闭嘴!”齐振恒大吼道,“吵什么吵?”
众人噤声。
他恒沉眸睨着众人,咬了咬牙,道:“我就是清儿腹中胎儿的父亲,如何?”
这话刚落,佩刀官兵齐刷刷上前来,为他和沈清筑起一道人墙。
“我今儿就把话搁高家祖宗面前——清儿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们想对她、对孩子不利之前,先想想能不能承受得罪我的后果。一旦清儿或我的孩子出事,我一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齐振恒话一落,官兵立即训练有素地抽出佩刀。
刀体发出森森白光,像极了人骨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