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夜,春菊给沈清铺完床,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沈清侧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老觉得呼吸不过来,心想应当是孕晚期缺氧的缘故。
内心焦虑,害怕影响到孩子,想着要不要起身去花园走走。
她看向窗纸。
江深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沈清正要起身,就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进了院子。
细声说道:“春菊姐姐让我送汤给少奶奶喝。”
江深低声问:“什么汤?”
丫鬟:“说是安神汤,少奶奶以前经常喝的。”
“她为何不自己送过来?”
“春菊姐姐在缝制小少爷的衣裳,走不开。”
“少奶奶睡了,小点声。”
江深轻轻打开房门。
月光照进房中,沈清看到那丫鬟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睡眠不好,以前春菊每天晚上都会为她做一碗安神汤。
不过她回来这几日,春菊都没往她这里送过汤了,有可能是经过一年时间,忘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好再乱喝。
今夜春菊忽然又差人端了汤水进来,沈清就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那丫头忽然转身将房门栓上。
动作快得守在门外的江深也没反应过来。
沈清一惊,就要起身,但肚子太大,她身体笨重,刚撑起上身,那丫头举着托盘冲上来,托盘往她肚子上一砸。
沈清尖叫:“来人!来人!来人啊!”
门被踢开之际,那丫头又往她肚子上疯狂砸了几下。
沈清哭道:“不要动我的孩子!不要动我的孩子!”
江深和官兵都冲进门来。
江深一个凌空飞起,一脚将那丫头踢倒在一旁。
那丫头身子一歪,往旁倒去,江深冲上前,脚狠狠踩在她胸口,拔出短刀,刀尖抵到她大动脉处。
“说!谁让你来的!”
那丫头死死盯着沈清,不言不语。
江深怒极,那刀就要往丫头的大动脉扎进去。
“慢着!”官兵上前来阻止江深,“把人交给我们,我们带回去让齐大人亲自审问!”
江深这才收刀。
此时,沈清的肚子已经开始痛了。
胎动剧烈,孩子在子宫里不安地动着,好像很烦躁。
一想起原本已经在酣睡的孩子,被这人给生生砸醒,她就恨得双目通红。
江深上前来,见她脸色很差,问:“您没事儿吧?那丫头方才对您做了什么?”
沈清浑身冒冷汗,唇色苍白,呻吟道:“她用托盘,砸我的肚子,砸了很多下。”
江深一听,脸色大变,转身吼道:“找大夫!快!找大夫!”
……
夜深了,整个高家灯火通明,不断有官兵进出。
春菊和素兰也闻讯赶来。
素兰坐在床边陪着沈清,春菊伏在床边哭。
沈清躺在床上,浑身冒汗、脸色苍白,双手死死地护住孕肚。
整个子宫还是不断在翻滚、搅动,孩子好像很不安,很痛苦。
她心急得眼泪直流,睁着双眼无助地盯着床顶。
“怎么回事儿?”齐振恒进屋,“清儿怎么样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清立刻侧过脸,泪流满面地看着齐振恒。
齐振恒阔步上前,走到床边。
春菊和素兰让开位置。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抚了抚沈清的额头,将她额上的汗撇去,然后把手放到她的孕肚上。
他也感受到她搅动得厉害的孕肚,惊得站起身看向众人,吼道:“大夫还没来?”
话刚落,就有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被江深带了进来。
江深边走边跟大夫解释:“肚子被托盘砸了几下,目前胎动厉害,肚子痛,人发虚,出汗。”
大夫点点头,在床边的小圆凳上坐下,为沈清把脉。
边诊脉边摇头。
齐振恒紧张地问:“大夫,如何?胎儿无碍吧?”
大夫把手放到沈清的孕肚上,隔着睡衣摸了会儿,问:“下体可有流血或其他体液流出来?”
沈清咽了咽嗓子,摇头:“好像没有。”
“夫人这是第一胎?”
沈清红着眼睛点头:“是的。”
“夫人先前可曾流过产?”
“没有,”沈清摇头,“我这是第一次怀孕。”
大夫点头,站起身,同齐振恒说道:“夫人有滑胎迹象,所幸这是第一胎,宫口尚紧,只要能卧床静养,再服以安胎药,孩子应当能保下来。”
卧床静养和安胎药,都是为了安抚胎儿情绪的。
沈清知道,可高家这环境,叫她如何安胎。
她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临盆了,高家那帮准备死绝户的宗亲,怕是会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和她的孩子死。
沈清很绝望。
她后悔在临盆前回高家了。
她当初没有料到高家的宗亲会出面。
她自以为高家大房仰仗程稚文做生意,和自己关系不错,不会为难自己和孩子,忘了高家还有一大帮虎视眈眈、准备吃绝户的宗亲。
今夜,她差点失去孩子……
沈清绝望地望向齐振恒,对他伸出了纤细的右手。
齐振恒赶紧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大夫说问题不大,没事,不担心。”
沈清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戒指……为我戴上戒指……”
齐振恒一怔,半晌后回过神来,狂喜地从袖袋里掏出红色锦囊打开。
戒指沿着沈清细细的无名指推了进去。
沈清望着这枚也许是程稚文买的戒指,哭得更凶了。
齐振恒俯身抱了下她,立刻站起身,吩咐江深:“你随大夫去取安胎药!”
再吩咐春菊:“你收拾清儿的细软,随清儿到我府上住。”
最后吩咐素兰:“你留在高家,把控着生意,生意上一有什么问题,立刻来跟清儿汇报!”
说完,立刻又转过身去,俯身抱起沈清:“走,咱们回家!”
就这样,沈清带春菊住进了齐振恒府中。
在这里,她无需担心有人要加害于自己和孩子,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再加上安胎药,肚子里的孩子终于安稳下来。
她不后悔拿自己的婚姻,换了孩子的安生。
她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她什么事情都能做,更别说嫁给齐振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