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名城,十三朝古都。
老头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地图,说道:“你知道金陵作为皇城一共有多少个年头吗?”
吕延说道:“这我倒是没注意过,好像都是一些短命王朝,还有个朝代后来迁都了。”
“十三朝古都不过区区三百年,不迁都必短命,这是一桩千古谜案。你来看。”老头指着地图。
四周是首尾相连的群山,以金线细纹的形式绘着一条蟠龙,盘绕在群山之上;金陵城中有一座山名为石头山,上面画着一只蹲伏的猛虎。城北有两片水域分别为玄武湖、莫愁湖,玄武湖上画着玄武兽,莫愁湖上画着玉玺。秦淮河穿城而过,上面画着流淌的金水。
“虎据龙蟠,风水圣地,名副其实的帝王之都。我曾在黄龙山上俯瞰金陵,山水交会、形局开阔,真的是王气氤氲。为什么不兴国运?有人说是秦淮河截断了王气,我亲自去看过,秦淮河脂粉气是重了些,但要说能截断王气,纯粹是无稽之谈;还有人说,古人害怕这里出现王者,用厌胜之法截断山脉,将金玉宝器埋在地下镇压王气,导致其成为短命王都,这也是无稽之谈,别说是金玉宝器,就是仙器神器都镇压不住。到底是为什么呢?”
吕延仔细地察看着地图,许久也未能看出什么问题,
墨非皱着眉头,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这事?”
“这是我的心魔,心魔不破,不远的将来就是我的死期。”
老头语气低沉,眼角的皱纹更加清晰。
夜晚的秦淮河烟水温香,花船披挂着彩灯,阵阵燕语莺声,秦淮河白天是水晚上是酒,此言丝毫不为过,醉生梦死纸醉金迷。霍老头用手指抹了吕延的双眼,借给他望气的神通,让他放眼观察。
金黄的王气蔚然可观,河面虽然有淡淡阴柔颓废之气,但高过三尺就被王气压住,霍老头指向河面一处说道:
“你可看到哪里有一处青气飘荡?”
他果然看见一丝淡青之气在河面徘徊,形态并不安分,却又无法离开河面,老头说道:
“那东西叫做骚魂,金陵是多次国破家亡的见证地,引得不知有多少文人骚客来此伤怀感叹,凝结成这一丝牢骚之气,这青气自命不凡,虽有文采但于治国却毫无用处,所以不能融于王气之中”。
身后传来一声嘲笑,“哼哼,我看这回你是离死不远了。”很难听的声音。
他回头,在树的阴影之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裹在黑布里的人,但还是能看见他脸上的半截面具和长长的脖子,正是那个吃人的秃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霍老头的脸色就变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秃鹫沙哑地笑着,“不是你,就你一身老皮肉,给我我都不要,是他。”手指着吕延。
墨非冷冷地说道:“我的肉又酸又臭,给你吃要不要?”
秃鹫好像有些生气,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的人开始向地下陷入,还不忘用贪婪的眼光盯着吕延,“孩子,这次我会一直跟着你,不会太久的。”整个人陷入途中不见了。
吕延问霍老头:“你认识他?他是谁?”
老头讳莫如深,只说:“不要提他,就当没看见。”
他又问墨非,墨非也说:“莫再提,和别人也不要提起这个人,你就当看见一坨狗屎,赶紧把他忘了。”
接下来数日,三人去了多个地方,玄武湖宁静致美,紫金山巍峨俊秀,他兴致冲冲,墨非却很无聊,霍老头变成了一个唠叨老者,总是重复着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如此毁坏金陵的气运呢?要是有,怎会完全看不出迹象呢?”
吕延抽空去书院借了一本《金陵志》,闲暇时翻着看,心中似有所感,说道:
“那东西会不会平时不存在,只是在亡国的时候出现?”
老头觉得有道理,说道:
“真是旁观者清,你说的有道理,你查查金陵最近的大事件,我推算一下。”
吕延读道:
“丁丑年壬子月甲戌日,海贼屠城,驻守军队全军覆没,海贼由光华门、雨花门入城,随即展开屠城行动,杀死三十多万人,强奸妇女两万余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坑杀十余万,焚尸数万,推入江中数万,恶行令人发指,国人永生难忘。”
老头取出一个黑木的罗盘,开始推演丁丑年壬子月甲戌日金陵城的格运。
只见天地人神盘转动完毕,整个房间灯光尽失,星光涌现,幽暗的星空悬在头顶,九星运转,四面八门对应,有的黄光冲天,有的红气翻涌,在东方,黑气滔滔如洪水般向中间涌入,在南方,黑光也向中间蔓延,迅速吞噬着其他的光,黑气和黑光在前进的过程中,中间方位生出青金色气体抵御,但马上就被吞噬殆尽,随着黑气黑光入主中央,其它方位的黄光红气不战而逃,窜入星空之中隐匿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黑气,最后连星空也被吞噬,九星分解陨落了。
灯光重新出现,房间里一切如旧,霍老头汗如雨下,几缕头发脱落,粘在脸颊之上,气喘吁吁,双眼中带着恐惧,他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死气、死光,太凶猛了,竟能穿过时间杀伤演算它的人,我掉了阳寿。”
雨花门座北朝南,光华门面朝东方,正和海贼入城的方位,他自是明白,他接着问道:
“老师,那死气和死光是如何形成的?”
老头的神情更加黯然了,哀叹一声说道:
“那死气太凶猛了,我实在不敢多停留片刻,没能演算出他的本体,唯一的一次机会被我错过了”,老头更加沮丧,闭目说道:“我太累了,得修养几日。”
老头整日躺在床上,如同大病初愈,面容十分憔悴,头上的白发也增加了许多。墨非对此漠不关心,扔下一句“旁门左道不可靠,还是我自己找找线索去吧”,每日早出晚归,吕延只得留下照顾老头。
老头睡醒了一觉,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说道:
“把你那两本书拿来我看看。”
两本书交到他手里,他先翻了翻《见闻广记》,说道:“把窗户打开我透透气。”
吕延打开窗户,老头把《见闻广记》扔出了窗外,书本在半空中起了火,还没有落地便化成了灰烬。
吕延措手不及,“前辈为何如此?”
“这破书屁用没有。”
老头又翻看半部天书,频频点头道:“这倒是一本奇书,你能看懂多少?”
“看不太懂,太晦涩,感觉整本书都在说变异的事。”
“这种书不用看懂,只要记住就够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指点你一些。”
老头的肚子里有太多的知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他豁然开朗。老头问道:
“这本书是谁给你的?”
“墨非。”
“嗯,能有这种书的人必然不是平凡人物,我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