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的方阵快要到达鬼门时,大黑挣脱了他,从嘴里吐出一个软的透明的球,然后就狂奔而去,中间只停下来回望了他一眼,仰头像狼一样长嚎一声,浓浓的悲意。
透明的球被一个人飞快的抓到了手里,墨非握着它喜笑颜开,“有了它,启动空门就不是问题了!”
专诸的剑一下子就顶到了墨非的左胸,“拿来!不是你的!”
墨非脸色发青,“你怎么知道我的死穴?”
“我是刺客。”
透明球到了专诸的手里。“下一步你要去哪?”
“灵山之侧,苦海。”吕延说道。
“我也去。”墨非忙不迭地说道。
专诸瞪了墨非一眼,却不想透明球又到了恍惚手里,“有点意思,狗鼻子就是灵,这东西是永夜隐藏的灵根,少了它,有些事便做不成了。”
吕延心中一沉,不论豆蔻去鬼界做什么,恐怕不会顺利了。
东西一到了恍惚手里,别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恍惚看了许久,才扔给了吕延。
吕延急忙接住,“谢谢!我还以为要没收呢。”
恍惚又拿出了阴阳鱼镜子扔在了地上,“这东西还给你,我在上面下了禁制。”
墨非慌不迭地捡起,又急急问道:“什么禁制?”
“只要我在场,你那镜子就会失效。”恍惚说罢又问专诸,“我要回去了,你跟我走不?”
专诸摇了摇头,对吕延说道:“你这人有点意思,都说知己都是聚少离多,我不想和你过早分开。”
吕延笑了一下,看着小别扭。
“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她说道。
“这里将万鬼横行,不适合人了。”
“我是天残,我不怕鬼。”
有一个人说话了,“我还没说让你走呢。”尖细难听的嗓音。
吕延突然被扣上了沉重的木枷,上面有一把沉重的黑铁的锁头。
恍惚的语气有些冷,“囚禁不是你们的职能,你在任性而为。”
“他不能走!”秃鹫激昂地挥舞着双手,“他是最奇妙的尸体,走了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绝对不能让他走!”
“不该当着我的面。”恍惚走了过去。
“我们灰烬是不灭的。”秃鹫化作了一片灰烬,融入的天地之中。
恍惚的手缓缓地凭空抓取,看上去空无一物,却把这片天地抓住了,动弹不得。
“等等,”秃鹫在另一个地方现身,右翼的羽毛脱落了一片,“打个赌吧,只要他能打开我的锁,就任凭他走。”
“有点意思。”
极长极高的四面墙,赤裸裸的白石,没有任何图案,没有窗户也没有通气孔。地面也是白石,没有图案。遥远的顶棚,甚至让你觉得没有顶棚,只是一片白茫茫。
这里是一个极大的房间,空旷无依,单调的白色使人眼球发胀,唯一有真实感的就是一张张铁床,上面的一个个甜美地睡着的人。
对面的墙上有一个黑点,细看是一扇门,没有路,走过去就是了,反正脚下很平坦。
一张张床,一个个睡姿各异的人。
一个人的脸是榆树皮,布满了坚硬的沟壑,沟壑里还有层出不穷的虫洞,白虫子钻进钻出。
一个人的脸是粗陶的坛子,有两道赫然的裂纹。
一个人的脸是一只狗熊,毛茸茸的,鼻息若隐若无,在冬眠。
一张空床,暄软洁白的被,床头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吕延。
门比想象的还要高大厚重,漆黑的铁,繁密的浮雕,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和临死前挣扎的人物。
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孔,透过这个孔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片漆黑,把耳朵贴在上面,能听见风声,这个孔可能是这里唯一通气的地方。
“这里是铁房子,万难破毁,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出不去,就死在这里吧。”
“这里怎么算是一天?”
“每一天都会死一个人。”
今天死的会是谁?不过从昏睡入死灭,或许是最舒服的死法。吕延当然不会去大嚷大叫,这些人是叫不醒的。
除了鼻息声、鼾声,只剩下闷热,有的人鼻尖上冒汗。
这个人睡得太久了,眼睛和耳朵已经退化没了,只剩下鼻子和嘴沉沉地呼吸。
“这一觉睡得真香!”有个人醒了,离着很远,声音在空旷里飘荡。
吕延走了过去。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这个人狠狠抻了个懒腰,恨不得把腰抻折,不过动作突然停顿,显然对于还有醒着的人很意外,“你,过来。”
他本来就往这边走。
这个人的脸是几个漩涡,眼睛是漩涡,嘴和鼻孔都是漩涡,要是靠得太近就会被吸进去。床边的牌子上写着坎坷二字。
“你醒了多久?”
“我还没睡。”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的我?”
“不知道,不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
“不用,我不想知道。”
“不行,我现在特别想给人讲故事,讲我自己的故事。”
不等他回答,这人就讲了起来。
“我叫坎坷,生于绝阴。一只无根燕产下一个蛋,落在绝阴生出的阴火之上,孵化出了我。我出生就是分神。在那个充满了杀戮的岁月,我杀了无数的人,在阴气重的地方我是无敌的。绝阴过去了,无数人追杀我,有些人是报仇,有些人是落井下石。敌人越来越强,我受的伤越来越重,但是那些杀我的人全被我杀了。最后我逃到了这个星上,遇到了最强的那个人,我们两败俱伤,有人趁机想渔翁得利,我被打得昏迷不醒。”
吕延问:“绝阴是什么?”
“绝阴,”坎坷声音低沉,“绝阴是我的母亲,万物皆有阴阳换手,阎浮世界也是一样,从绝阴到绝阳,绝阴时天地肃杀,生机不起,阴雷密布,摧毁万物,……”
坎坷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停止了。
他上前抚平坎坷的脸,漩涡消失了,这个人彻底死了。
有人死了,一天就算过去了。
除了熟睡声,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