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诸醒了,悟道却没有结束。他把剑插入了自己的头顶,以自身为剑鞘,既是温养也是镇压。他咬破了手指,以指尖心血在自身画符。
天地间风云激荡,千百年残留的悲喜怨念涌入了他的体内,又进入他的剑。宝剑有情,时而烦躁时而欢腾,时而愤怒时而悲伤,频频振动不已。他面带痛苦,但是不能放弃,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蝶,坚持着。
又是一天一夜,天地成了无情天地,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
在专诸身前,一枚绿芽生出,生机勃勃,却只成了一株小草。世道既是如此,万古悲欢不抵一株草。
草已成,专诸醒,他有了自信,丢失百年的自信又回来了。
“我其实一直怕,现在不怕了。”
墓园入口是一片高大的雪枫树,相传为上榜英魂的灵气所化。
雪枫树碧绿的枝叶随着微风轻轻曳,仿佛追忆着昔日的辉煌,雪白的花瓣洁白无暇,如雪花一般漫漫飘洒,这是英魂的眼泪,诉说曾经的悲伤。
墓园的白天和黑夜有着截然相反的景象。
白天这里仙气氤氲,圣洁的光辉洒遍每一寸土地,可以看到那些飞天遁地的大能们残留的执念,甚至能看到飞剑翩翩起舞,能听到悠扬的梵心禅乐,整片墓园处在一片神圣之中。
可一到夜晚,这里就成了阴森恐怖之地,暗黑魔气从墓地中汹涌澎湃而出,令星月失色天地惨淡。此时可以看到恶魔的杀戮和死神的肆虐,可以听到地狱里令人绝望的凄厉长嚎。
雪枫林之下有一间茅屋,一个瘦骨嶙峋须发皆白的老人立于门前,满脸镌刻着饱经风霜的皱纹。
吕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静静地看着等着,等着老人走过来。
专诸没有莽撞,低声问道:“我们不过去吗?”
“等他过来。”
终于,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向他们走来,让人看着心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吕延急忙上前去扶,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
然后吕延拔剑砍掉了老人的手指!手指上有一枚戒指!
“该死!杀!”老人的声音如同十八层地狱里的鬼哭,“死气牢笼!”
白天变成了黑夜!黑魔气从地底涌出,把吕延包成了半透明的黑球。
专诸又要拔剑,从黑球里传出了声音,“不用你,我自己来!”
黑气从吕延的七窍涌入,让他的眼睛都变成了漆黑,他笑了,像个邪恶的魔鬼,“就这些吗?不足挂齿。”
老人暴怒,“地狱刑罚!”
只见从地下钻出了成百的鬼卒,有的扛着铁叉,有的抬着油锅,有的拿着拔舌的铁钳,还有红烙铁和刮刀等等。
鬼卒们围着吕延绕着圈,还交头接耳地鬼笑,似乎在研究谁先来。最后,一个鬼卒举着钢叉先上了。
这时吕延拔剑刺向了老人。
这一剑,道出了百年人生!
吕延的眼中有了一滴泪,老人的眼中也有了一滴泪。
就是这一滴泪,让老人惊慌失措,“救我!”他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跪在了剑下。
专诸愕然,“你偷学我的剑法!”
黑气崩溃百鬼消散,黑夜又成了白天。
吕延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他的右脚踩着老人的断指,那枚戒指已失去了光彩。
一进墓园他就听见嗞的一声,知道遇到了悔棋者。然后看见自己和专诸走了过去,和那个老人打了起来,专诸尚未使出百年一剑,老人就败了,急忙扭动手上戒指。
又是嗞的一声。
这次老人改变了手段,逼着专诸使出了百年一剑,老人输了,又扭动戒指。
嗞的一声。
这次吕延没让专诸动手,他使出了妖皇剑第十重,也就是龙息剑,勉强打败了老人。
戒指扭动,嗞的一声。
然后就是方才的一幕,吕延砍了老人的手,不想再陪他玩了。
剑尖点在老人的左胸上,吕延擦了擦汗,对专诸说道:
“你刚才和他斗法了两次,使了一次百年一剑,赶紧悟道。”
专诸岂能放过机会,立刻领悟去了。
老人脸色惨白,他和寻常修士的法门不同,丹田里空空如也,气海藏在左胸心脏之下,吕延怎么知道的?
吕延蹲在老人面前,问道:“我想你们应该是一个组织,对吗?”
“是的,上一次的封神太松散了,最后神不得不出面,这次冥神号召了一个组织,叫做末法之刃。”
什么?吕延岂会不知道末法之刃!他恍惚有些明白了,这有可能是一个清除计划!冥神与妖魔鬼怪四界的联合,清除世间的修真者,让人间进入末法时代。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吕延反而坦然,他从不关心人间修士的死活,末法时代也挺好。更重要的是真相。
“为何要对我们动手?谁指使你的?”
“老朽是守墓人,这里未经允许不得入内,职责所在。”
“撒谎!”
剑向前,刺入了老人左胸,剑尖点在了心脏之下。
“我说!是封神者!”
“封神者是谁?”
“封神者就是封神者,戴着冰面具。我只是守墓人,就知道这些。”
吕延想起了小别扭的信,“杀我之人是封神者。”又想起了余数的话,小别扭死在了悔棋者手里。
他厉声问道:“是你杀了不足千金?”
“不是我!不足千金我不认识,我只见过她的墓碑。”
吕延转动了剑尖,“你们组织里有几个悔棋者?”
“我只知道我一个。”
“那就是你!”吕延又转动剑尖,脸上有了狰狞的杀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在组织里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守墓。”
吕延冷笑,“堂堂的悔棋者,只做一个守墓人,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唉!”老人更加沮丧了,“我是一个神弃,这些年四处碰壁,能来守墓就已经知足了。”
神弃?吕延好像想到了什么,但还不清晰。对于老人,他决定再诈一下,故意恶狠狠地道:“还在撒谎!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老人反而镇定了,“我说的句句是实,杀了我也没用,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死了反而解脱。”
吕延知道挤不出什么了,“暂且饶你,我们要办事,你回到茅屋里不要出来!”
老人如蒙大赦,又可怜兮兮地乞求,“能把戒指还我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