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自小便懂得,大户人家最是注重女眷在外的交际,但也需是拿得出手的身份,妾室小娘什么的,最是要谨守身份,好生呆在内院,没得出来招人眼。
然,面前的凤氏却半点不自知,想来,纪家内闱的风气,不过如此。
孟春从小伺候在主子身边,即便主子当下面色不变,却也知,这种时候该是她出手。
“太太,方才房里下人来传,小公子醒了。”
秋灵闻言微笑,心里对孟春赞赏有加。
对面的凤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哪听不出来,高二太太的丫鬟借口打的恍子,不过,凤氏并不气馁,表露出更为关切的笑容。
“瞧我,差点误了高二太太的正事,妾身这便自请离去,不好扰了高二太太见小公子,过几日回了城里,妾身定当备上厚礼,上亲王府与太太您请罪。”
白娘:……
孟春:……
好大脸面的妾室小娘,竟还想登亲王府的门,若让外人知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主子自降身份,与上不得台面的商贵妾室交好。
秋灵没有当面婉拒,佛门清静之地,此次她与婶婶前来,是为了外出的长辈、夫婿、兄弟们祈福。
凤氏如此上赶着巴结,没得被当场落了脸面,跑到佛祖跟前心生怨怼。
秋灵微微莞起一笑,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倒是让凤氏一时间心里没底。
秋灵看了眼身旁的孟春,“走吧,去看小公子。”
“是,太太。”
凤氏满脸盈笑,与其身旁的心腹婆子,福礼恭送。
心腹婆子眼见高二太太等人离远了,才小声的问主子。
“小娘,您说高二太太方才可是应承了,与小娘您交好?”
凤氏收起脸上讨好的笑,自得地勾起嘴角,“一个无爹无娘的孤女,能被长公主收养,又嫁入亲王高门,如此有手段心思的女人,岂是容易让人猜想。”
心腹婆子闻言一怔,不明所以。
“无妨,至少今个我是与她套上了话,普陀寺日日往来城内名门贵妇人,你以为方才没人瞧见我与高二太太近乎?”
“只若有一人见着了,就不枉我热脸贴了冷屁股。”
心腹婆子想了想,觉得主子说得很有道理。
日后城里的贵妇人圈子,少不得热议主子与高二太太交好,有了高二太太这层身份,不说别的,在纪家就无需再看老太太的脸色。
家主若是知道了,指定会趁此机会,将主子抬为正室。
婆子想到这,就忍不住心里的火热,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凤氏瞅了两眼心腹,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鎏金钗,“听说,高二太太是陪着长公主李夫人来的普陀寺,你着人打听打听,李夫人哪日下山。”
婆子瞬间了然主子的想法,连忙点头“是,小娘。”
主子是想伺机寻摸机会,与李夫人和高二太太一同下山。
届时,主子与这两位贵人一同下山回城的消息,更是坐实了主子与她们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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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寺[巧遇]纪家妾室的事,秋灵并未放在心上,先是回房看儿子。
小子乖得很,乳母喂他吃完奶,不哭也不闹地躺在乳母怀里。
秋灵抱了会小子,得知婶婶已是从禅房出来,于是,把儿子交给乳母,让白娘留下一同照看孩子,自个领着孟春去了婶婶房里。
李婉回到房里,槐夏和仲夏就张罗来几样斋菜,不大的房间中,摆放了一张四方小桌,养女秋灵也来伺候她用膳。
接过秋灵给自己舀的小半碗三鲜汤,李婉微笑道。
“有孙娘她们在,你怎的不在房里好生看着暽哥儿,孩子如今还小,正是认人的时候。”
“娘,您放心,女儿来时,已是让乳母哄孩子睡下,佛寺里清静,他小子倒是睡得踏实。”
李婉搅动碗里的汤勺,温声道,“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当下你已是为人母,娘这边无需你来操心,只管教养好暽哥儿,不若日后孩子大了,你想亲近都亲近不得。”
作为过来人,李婉难得给孩子传授育儿经。
“娘训戒得是,女儿日后省得的。”
秋灵拿起筷子,给李婉面前的小碗里,夹了她爱吃的木耳。
“娘,您快别说女儿了,听说娘您今早就不曾用膳,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秋灵的惦挂,不禁让李婉浮躁的心绪得了一丝丝的慰籍。
“好。”
李婉喝了两口汤水,终于动手拿起筷子。
秋灵仔细在旁帮她夹菜,场面温馨和睦。
孙娘见夫人肯吃东西,心里宽慰许多,好在有秋灵姑娘陪同。
许是不好拂了闺女的孝心,李婉喝了小半碗的汤,还吃了大半个馍馍,其中那道木耳豆腐,李婉几乎吃了个精光。
木耳爽口,两面煎得金黄的豆腐,香而不腻,且里头放了些许辣子,就馍馍吃倒是挺开胃。
饭后,秋灵接过槐夏沏来的热茶,双手递给李婉漱口。
“娘,女儿瞧您气色欠佳,可是昨个夜里没睡好,要不女儿伺候娘到榻上歇会?”
李婉放下茶盏,微笑摇头。
刚吃饱饭,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想在闺女面前表露太多,没得让孩子跟着忧心,于是道。
“娘没事,你快回去看看孩子可是醒来了?”
秋灵想了想,道“好。”
未料,秋灵刚起身,前面方才收拾碗筷下去的槐夏,款步近前禀报道。
“夫人,方才有位自称是纪家的凤小娘,得知夫人您也在普陀寺祈福,想来会见夫人,被奴婢打发了。”
“这位凤小娘,还送来一盒子杏仁糕,也被奴婢让她带回去了。”
秋灵闻言,眉头微微紧蹙。
这位纪家的妾室小娘,倒是好大的风头脸面,既想来讨好婶婶,怎的也不仔细打听,婶婶最是吃不得杏仁做的果子。
孙娘“一个小娘,何来的脸面见夫人,竟还送来了杏仁糕。”
槐夏之所以来禀报,就是气在对方送来的杏仁糕点。
旦凡用心打听夫人的喜好,就该知道,夫人半点杏仁都碰不得,且普陀寺做的杏仁糕,最是有名,且有名就有名在,入口时没有半点的杏仁味,初品有股子梅花香,仔细咀嚼才能品出一二。
倘若不是她多嘴问上一句,万一真让夫人吃了普陀寺的杏仁糕,岂不是害了夫人过敏疾症。
李婉眼瞧秋灵面色不对,似是猜到了什么,“这位凤小娘,灵儿可是见过?”
“嗯。”秋灵点了点头,将先前的事说与李婉听。
李婉听闻后,不禁冷嗤道,“听说,纪家正房大娘子,五年前难产而亡,正室之位则一直空置。”
心思通透的秋灵,瞬间了然其中深意。
原来,纪家的凤小娘打的是这般的算计,她便说,一个小娘妾室,如何敢在外抛头露面。
想来,纪家的后院当下是由一个小娘把持着。
李婉想到此次来普陀寺的用意,不愿因着个外人扰了兴致。
“罢了,咱留在佛寺里的这几日,槐夏上心盯着些,若是有人打听咱下山之日,便把回城时间错开。”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