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盛京,某酒楼二层临窗的位置。
三名年纪相当的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对街不远处,一座气派朱红大门的府邸。
方才,他们皆看见太子高晟进了那座府邸,心头忍不住泛起了酸味。
身穿青玉色锦缎袍的四皇子高炅,展开手中折扇,默默注视对面坐着的二哥,高昱。
“唉呀,都说父皇最是偏心太子大哥,十年前弟弟还以为父皇反悔收回了这座大宅邸,却没曾想,如今又送回到太子大哥手中。”
高炅的话,无不让面色阴沉的高昱,眉头微蹙,郁闷地又灌了口酒。
三皇子高景眼波流转,无不注意到二哥脸上的阴郁,自从曲家失了圣心,二哥越发掩饰不住野心。
甚好,甚好。
最最好是哪日,冲撞到了父皇跟前,直接给二哥来个永无翻身的余地,才是紧要好的。
在三皇子看来,父皇将这座大宅邸送给太子大哥,多半是为了安抚太子大哥,作出些许补偿。
昨个他听母妃说起,左相之位,很有可能是姨夫的囊中之物,不日,朝中势力都在他母族手里,太子大哥的位置,迟早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母妃让他最近定要收好心性,没得招了父皇的眼,待事定之后,别说是二皇兄,四皇弟二人,便连太子大哥,也得看他的脸色。
当下即便父皇多有宠爱太子大哥,那又如何,没有母族的支撑,如何能接掌大盛的江山。
“诶,四弟,话不可乱说,大哥始终是太子,父皇多疼些大哥不是应该的嘛,咱做兄弟的,该是替太子大哥高兴才是。”
四皇子闻言,立马配合地摇扇笑道,“三哥说得是,瞧我这张嘴,就是不如二哥,三哥会说话,难怪不讨父皇的喜爱。”
高昱觉得这两个人说的话,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子。
什么太子,什么喜爱,打量着他听不懂还是咋滴。
不过,现在不是与这些兄弟闹翻的时候,在太子下位之前,他们仨至少还是友军。
思及此,高昱一改先前的阴郁,举起手中酒杯,“三弟,四弟说得没错,咱于太子大哥是君臣,不可随意在外妄言,没得招了人眼不是。”
三皇子和四皇子眼见高昱一秒变脸,都不禁嘴角犯起了抽抽。
好嘛,一句话,将他俩给堵死。
果然,最有心计的还是老二。
高昱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屑,抿了口酒,嘴角轻勾。
“听说,咱们的世子堂弟,不日便要进京,参加来年的春闱。”
世子堂弟,梁亲王叔的嫡长子,他们几个自然是知道的。
据说,梁亲王叔寻回了当年,王妃死前产下的双生子,二堂弟此时正与王叔在北境计伐高丽,而大堂弟选择入仕为官。
要说,他们皆有拉拢这位大堂弟之心,面上又不敢表露太过。
要知道,梁亲王叔深得父皇之心,若能得到梁亲王府的助力,他日太子下位,便是推他们上位的一大助力。
同时,他们也知晓,曾经巴结的长公主姑姑,以及康王小叔,都是假货。
真正的长公主姑姑,竟是当下幽州城知府之妻,而小王叔乃是当下征讨大漠的平西将军。
小王叔远在边疆,他们是想勾搭也勾搭不上,至于长公主姑姑,且罢。
一个四品小管之妻,瞧父皇的样子,虽把姑父李怀江当心腹重用,却没打算给这位姑父晋升多大的官职。
朝中大臣早有在传,来年这位姑父该是会被父皇调派回京,至于官职,从四品上任,能升多高的职务。
不过,若可以,多一条路子也是好的,哪怕未来这位姑父仅是三品小官,至少还有个长公主头衔的姑姑。
“此事,弟弟倒也是听说了,不如,待堂弟入京,咱兄弟几个做东,宴请这位堂弟如何?”
三皇子试探性的问,当然,他更想私下宴请,拉拢关系。
四皇子挑了挑眉,“如此,自然是好的。”
二皇子轻笑,“好,时间地点我来定,好了再派人与你们传话。”
三皇子眸光一闪,“好,那便有劳二哥了。”
小样,你定就你定,难不成还想背着我们俩,私下先见了堂弟,那也得问问本皇子答应不答应。
四皇子默默地莞起嘴角,摇着手中折扇,拎起酒杯浅泯。
心道,不过是两个没脑子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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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眨眼飞逝,佳节如期。
新春头一日的早晨,李怀江比李婉醒得更早,最近,李怀江总觉着,周身有种莫名的躁郁与不安。
随着调度任命时间越近,这股子躁郁和不安,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他,这感觉——。
好比,当年他高中皇榜,即将入宫叩谢皇恩时,忐忐忑忑的,不上不下的。
所以,李怀江大胆的揣摩、推测、猜度……。
皇上莫不是,非把他派去大漠不成吧。
大漠,地大物稀,岂是他在职三年、五年就能好的,去了那里,他还怎么职官。
受匈奴统治多年的大漠,民族风向与中原差异甚大,合理安排当地牧民族群,就是浩大且艰巨的工程。
新年一早,夫妻俩洗漱更衣后,如同往年一样,先到正厅受孩子们拜年,派发红封,吃团圆汤圆。
家中奴仆、小厮、暗卫,同样收到主子派发的红封,个个滋着白牙,喜庆不迭。
即便李怀江不说,李婉眼神多好呀,相处十多年的丈夫,对方厥个屁股,她就知道李怀江要打什么屁。
晌午回到玉京院,李婉特意将单独准备的红封,送到男人面前。
“李大人新年好,这是本夫人给你的第一个红封,李大人可高兴。”
李怀江笑盈盈地接过红封,伸手将女人拉到自己腿上,圈在怀里。
“为夫自然高兴,怎的也是夫人送给为夫的第一封红封。”
“那么,李大人高兴了,是否能给本夫人说说心里话啊?”
李怀江:……
得,媳妇搁这等着他呢。
李怀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如此喜庆的日子,需得掂量每一句出口的话。
默了须臾,握了握媳妇的手,道“夫人,若是来年咱回不了京城——。”
李婉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京中调度未明,怕是李怀江自己察觉出什么问题。
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必然是因着考虑到自己。
李婉没好气地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瞧你说的,回不了京,咱就不回京,无论在哪,我都陪着你就是。”
“当年滇州,本夫人都跟你熬过来了,还怕去那大漠不成。”
李怀江心头瞬间淌过暖流,紧紧地圈着女人,在她的殷唇上啄了啄。
他何其幸运,在这个时代,能与她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