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毓庆宫。
新禧年一早,帝后同用了早膳,两个儿子领着媳妇和孩子入宫觐见拜年,一家人官方寒暄了几句,高帝便领着两个儿子到御书房。
太子妃和五皇子妃微妙的感觉到皇后消沉的情绪,做了多年皇家儿媳的太子妃倪氏,最是清楚这种时候该如何宽慰母后。
果然,在孙子孙女的陪伴下,皇后终于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时,春夏缓款近前禀道,“娘娘,静妃前来求见,说是给娘娘您备了新年的贺礼。”
皇后闻言微微撩起眼帘,相较从前不安份的闲妃和德妃,静妃确实是这几个女人中相较谨守分寸。
想当年,皇上纳她们几个妾室时,静妃不过十三岁,性子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同时也相较胆小。
因着荀家和四皇子最近一年来的表现,皇后自然给静妃些许脸面,如今后宫只剩她与静妃二人,自大盛建朝起,皇上从未踏足妃嫔宫殿。
想来,生活在红墙黄瓦的宫墙内,静妃也是个可怜人。
“传吧。”
“诺。”
很快一袭浅蓝华服,妆造得宜的静妃恭敬入殿见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静妃长相算不得出彩,架不住是个会修饰的女人,知道扬长避短,衣着妆造稍显素雅清淡,更好的体现她清雅气质。
“娘娘,今日新禧新年,妾身为娘娘准备了几朵亲手制作的绒花儿,还望娘娘笑纳。”
静妃说着,示意身后的女使将放着绒花的托盘送上,红底托盘里展放几朵精致不俗的花样,瞧着样式都不错。
静妃接着道,“妾身想着,娘娘贵为国母定不缺珍贵好物,妾身能送的未必入得了娘娘您的眼,所以,妾身便想着亲手制作绒花,以表妾身对娘娘的一番赤诚之心。”
皇后淡笑地看了眼静妃垂眉敛目的温顺模样,示意春夏将托盘接过。
“静妃有心了,手艺不错,本宫却之不恭。”
静妃闻言微笑地再次福了一礼,“娘娘谬赞,娘娘若喜欢,日后妾身学了好的花样,再给娘娘您送了来。”
皇后点了点头,到底没什么话题。
静妃极有眼力见,礼也送了,不好赖着不走。
“妾身便不叨扰娘娘与太子妃和五皇子妃相聚,先行退下。”
“好,春夏送送静妃。”
“是,娘娘。”
静妃又福了一礼,“多谢娘娘,妾身告退。”
静妃一言一行有礼不迭,不该看的不多看,不该说的不多说,极有分寸。
转身离开之即,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殿内一张小桌几,上面摆放了一份未动的新年朝食,静妃心底了然,默默收回视线。
该是皇后妃妃为了祭奠当年胎死腹中的皇子,思及此,静妃不由地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惋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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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回到欢宜殿,回想先前在皇后宫里看见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心腹女侍骞人注意到主子的不对劲,忙把主子扶到殿内入座。
“娘娘,奴婢瞧着皇后娘娘甚是喜欢您送的礼,怎的娘娘反倒不高兴呢?”
静妃闻言无奈一笑道,“皇后收了本宫的礼,本宫自是高兴,便是想着——。”
说到这,静妃不由得抬眼对上骞人的目光,“这许多年,可还是查不到那孩子的去处?”
骞人摇了摇头,“娘娘,奴婢想着,要不让荀阁老帮忙,毕竟娘娘您在宫里,许多事皆有不便。”
静妃想了想,摇头,“不可,如今我爹好不容易放下执念,炅儿也得了陛下和太子的重用,万一让我爹知晓当年皇后娘娘诞下的孩子,实且是被郝家人换走,本宫不敢保证我爹和炅儿可生起郝家曾经的心思。”
“况且,此事若让陛下知晓,郝家已然不在死无对证,彼时咱只会陷入僵局,岂不是会被陛下和皇后娘娘误以为本宫心思不端。”
思及此,静妃不禁后悔这些年一直未敢与帝后坦白当年她见到的真相,如今郝家不在,更不宜再说出来。
静妃这么多年没停止派人在外寻找那孩子的踪迹,便望着找到了孩子,再寻机会让孩子与陛下和皇后相认。
这样一来,她不会被牵连进去,荀家和炅儿也不会被牵连进去。
骞人自小跟随主子,二人情同姐妹,当年才十三岁的主子便被家主安排给当时还是高家少主的皇上做妾,这几十年里主子本本份份从不敢越矩,骞人都是看在眼里。
当年在驻营,皇后娘娘难产诞下死胎一事无人不晓,却让她和主子无意中撞见,实则是郝家人故意用死胎换走了皇后娘娘所生的孩子。
心善的主子深怕孩子遭郝家人毒手,悄悄派出身边得力的两名护卫跟随郝家人的动作,竟不想,晃眼二十多年,那两名护卫和孩子再也杳无音讯。
其实,骞人早就对寻找皇子已不抱有希望,毕竟当年派出去的两名护卫从未回来复命,怕且是和小皇子一同遭了难。
“娘娘,此事还是算了吧,皇后娘娘不知其中因由,咱便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可好?”
静妃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那命苦的孩子,毕竟同样为人母,哪有不替那孩子感到心疼。
“你还是再寻几个得力的人手,在早些年出现护卫暗号的地方寻摸,若是再寻不到,咱便放弃吧。”
骞人想说再规劝几句,见主子不死心,只能乖顺地点头,“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静妃疲惫的摆摆手,让骞人退下。
这么多年,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度日,对静妃而言是无比煎熬之事。
她曾想过让娘家出面寻那孩子,又害怕父亲争储之心不死,更想过将实情禀报帝后,又害怕郝家与德妃对他们荀家与炅儿不利。
如今郝家已无人,她当下即便是说出来,帝后可能相信她所说的话。
都说帝皇疑心之深,万一陛下怀疑到他们荀家头上来,她可真真是百口莫辩。
所以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只能一遍遍向上天祈求,希望孩子还活着,倘若真寻了回来,再想法子让帝后与孩子相认,便没有她们荀家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