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然回到县城张二爷早前给他置办的小院,得知此次从滇州押运货物过来的是族里的铭杰兄长。
常年在滇州打理商行买卖的李铭杰,得知到交州置办经营的是老李家二叔的小子,生怕他小子经事少,身旁没个懂事的帮衬,特意带上几个熟练的工人跟押运的镖队赶往钦县。
三十好几的李铭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举手投足间沉稳而又老练,兄弟俩少不得坐下对饮一番。
此前,张二爷派出暗查消息的心腹,得了张二爷的吩咐,特意前来小院将事情转述给李铭然知晓。
张二爷的心腹将多年来曹家以及曹光在钦县为祸百姓的事迹翻了个底朝天,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让人闻之胆寒。
“抢强民女当众凌辱,拐带男童私下转卖,还时常侵占百姓名下土地,除此以外,县城下头多个镇子只要是曹家相中的,无论使什么手段都会抢了过来,若有反抗者,将遭受曹光的打击报复。”
“便在旧年,钦县一个镇子上祖上三辈积攒的几间体面买卖,躲过了边壤战火辽源,没能躲过曹光,因拒绝曹光无理要求,不久,全家上下近百口人……。”
心腹说到此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铭然面上虽波澜不惊,实则早已怒火中烧。
同桌的李铭杰听闻此惊天骇俗的残害手段,脸上也显现些许温怒。
“事后,衙门轻飘飘的以山匪流寇所为盖棺结案,拿了几个无辜村民冠以流匪之名论罪,此事当时在镇子上掀起了短时间的民愤,大家伙都知道操控整件事的是曹光,但他上头有衙门官人庇护,到底民不及官,百姓们若想安生,只能选择将此事渐渐淡忘。“
“而那家人的买卖经衙门之手,为曹光开据了正经契书,成了曹家名下的买卖。”
铭然听到这,执杯的手指略略紧了几分。
他说初次到大新镇怎的是如此潦倒落魄,好歹是个乡镇,除了衙门新规划的空铺子,连个打开门做买卖的铺子都没有。
感情是没人敢在乡镇做买卖,确切点的说法是没人敢在曹光眼皮子下做买卖。
“曹光名下在钦县乃至交州多个县城经营的瓦舍柳巷,里头的姑娘多是被家中老子兄弟在赌桌上输给的曹光,且曹家手里收用不少打手,专门有一批人每日伺机到下头的村子物色年岁恰好的小姑娘,更有甚者,在,在……”
心腹说到这,有所犹豫。
铭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到底谈论到官僚,再有身手的寻常人都担心祸从口出。
“此事,早前本公子已是听说。”
“是。”心腹松了口气,继续道,“只要朝廷从北边送来的流犯,有那年轻的小姑娘或是年岁相当的媳妇子,曹光的人提前就在钦县城外的驿站做足准备,这事若说没有上头的人撑着,曹光他办不来。”
心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手指了指上边做比划。
“所以,二爷让小的提醒公子,最近切要匆必多加小心。”
铭然领了对方心意,微笑点头,“好,劳烦小兄弟回去替我向张二爷道谢。”
他明白张二爷的意思,曹家在钦县当地的势力不容小觑,曹家上头必然有官家相护,到底多大的官他们暂时摸不透,是仅有知县大人,还是连州府的官员也牵涉其中!
铭然回想大牛曾与他提及,谣传曹光有位在京当官的舅舅,很多时候谣传并不是空穴来风。
“李公子客气,若没其他别的事,小的先回府与二爷复命。”
“好。”
待厅里仅剩李铭然和李铭杰族兄弟俩,铭杰深深的抽了口气,看向铭然。
面对族兄忧虑的目光,铭然快一步微笑道,“铭杰兄且放宽心,此地的庆丰行曹家动不得,昨儿我已让人往镇西将军府送去书信,唐将军得了消息,很快便会先着手查办流犯重地。”
交州及琼州一带的流犯改造重地,皆由镇西将军统管治下,在唐将军的眼皮子底下看押改造犯人的解官监守自盗,贪污腐败,私放犯人,桩桩件件都会一笔笔算清楚。
铭然相信,有了唐将军的镇压,地方上曹家的保护伞轻易不敢再让曹光作乱,至少在大伯父派来人马以前。
李铭杰见小子如此自信,提起的心稍稍压下来一半,还是规劝道。
“虽如此,还是谨慎行事方可,需得保护自身最是紧要。”
“好。”
铭然微笑举杯,碰了碰族兄的酒杯,弟兄俩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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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镇,赌坊后院。
“少爷,姓李的商贾一早就去了县城,县城那里有老爷和大人在,咱们不好动手。”
心腹打手怯懦的试图游说少爷,生怕少爷冲动按捺不住性子,要在县城寻李姓商贾的麻烦。
况且,县城还有个张二爷,知县大人都得给几分面子的人物,他们轻易不能冲撞。
许是昨夜消了心头的郁火,曹光这会的态度倒是松动了许多,闭目躺在摇椅上一下下的晃动,手里盘着光滑的胡桃。
“不是说,在大新镇上买了三间铺子?”
打手瞬间了然,“是少爷,那三间铺子正在做打通修葺,小的带人去一把火给它点着了?”
曹光满意心腹的上道,嘴角微勾,睁开的眼眸更显阴陏。
“看着点,别把旁边没卖出去的也点了,回头我老子不干,你们就准备提头来见。”
“是,是是,少爷,小的省得的。”
心腹刚转身走出门厅,就见多名同伴押带回多个被捆了双手,塞了布条的年轻女子,都是他们刚从乡下抓回来的清白小娘子。
小姑娘们脸色煞白,挂着泪花的一双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少爷,今个成果不错,找来了五个,都是年岁正好。”
最重要的是雏,少爷最喜欢雏了。
摇椅上的曹光慢不经意的扫了眼,带进门厅里的几个小姑娘,嘴角难得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先送进去,本少爷亲自验了货色。”
打手们连连点头哈腰,连拖带拽的将那些个小姑娘带到后头的小屋。
小姑娘们个个惊若寒颤,浑身颤抖不止,求饶的声音全被堵在了喉咙里,无尽的绝望摧毁了她们的身心,一点点折磨她们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