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韬从小学习的是帝王的权谋之术,对于这些妇人家家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甚了解,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清琬这句话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开口:“爱妃说笑了,今日只是碰巧。朕今日劳累,午膳稍微吃的有点多了,这才想着出来散散散步,正巧就在门口处遇到了急匆匆前往御花园的菀答应,这才一同过来。爱妃可是吃醋了?”
清琬摇摇头:“妾倒是没有吃醋,只是已经约好了这个时间要过来赏花,陛下来的话也没有多余的位置,而且菀答应又迟到了。她让众位妹妹们好等,又带着陛下前来,让人不由得猜想是不是让您为她撑腰了。”
宇文韬尴尬一笑:“怎么会呢,朕知晓后宫和睦,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事伤了和气,就算朕今日不来,相信你们姐妹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何来撑腰一说?”
“陛下应当知晓,这家有家法,国有国法,宫中之事,也要按照宫中的规矩来。且不说什么体罚之类的,这菀答应上次迟到未到,妾怜惜他是第一次,都不曾给过她责罚,现如今她再次迟到,这次不罚,难免有损我中宫威严。还是像陛下上次说的那样,小惩大诫,在裕昌宫中抄写宫规五百遍,三个月之内非诏不得出,陛下之意?”
这是在断了向菀的后路。在宫中,能够制住谢清琬的就只有宇文韬,一旦这件事经了他的口,那就没有缓转的余地,这五百遍的宫规,向菀是非抄不可了。
“......自然,小惩大诫,以儆效尤。”宇文韬尬笑着,旁边向菀的脸色都白了。
“啊,不过,我记得过几日便是谢爱卿的寿辰,说起来爱妃已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想来对父母也是思念得很,朕批准你这几日便可回家省亲,也好在父母面前多尽孝心。”
想起这一茬,宇文韬灵机一动,借着这个机会把宫里唯一一个喜欢挑事儿的支走,也省的一天天害怕向菀受罪,提心挂胆的。
这个结果正是清琬要的,只是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既感激又忧心不舍的样子:“谢陛下恩典,只是妾走的这几日,这宫中诸事,应该交由何人打理?还是要早些做决定,以免到时手忙脚乱,平添事故。”
宇文韬思忖一下:“妃位之上,还有两位,云蝉,徐昭容,你们二位,谁有意打理啊?”
虽说和清琬一般跋扈,但是对于这种麻烦事,云蝉是一点都不想沾手的。徐昭容来掌管中馈,还能短了她的不成?谅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由此,云蝉便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妾顽劣不堪,且对宫中之事一知半晓,难当大用,依妾看,徐妃温婉贤淑,明事通理,是代理宫中之事的最好人选。”
宇文韬转头看向徐昭容:“爱妃可有信心接下此事?”
“多谢陛下和云妃对妾的厚爱,妾必呕心沥血,不负众望!”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清琬坐在那里,满意的笑了。
*
事不宜迟,御花园逛完之后,清琬把公务交接好,再差人出宫通知府里,准备第二天就出宫回娘家。
因为比较仓促,一切从简,清琬也就只带了贴身的宫女小厮,其余人都被留在了承合宫里,包括之前被降为下等宫女的倩碧。
晚间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清琬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寝宫内的匣子之类的器具都做了处理,免得自己走的这几天宫中有人动了歪心思又徒惹是非。
第二天。
天不亮清琬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坐上马车回府。
主要确实是路途遥远,只是宫中到宫门口,坐马车都要坐上一个半时辰,再从宫门口走到谢家,那更是还要花上不少时间。如果不能早点起床的话,等到清琬到家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日上三竿了。
虽说起得早,马车内还备了点心和热茶,清琬吃一口喝一口,马车晃晃悠悠,还挺惬意的。
这期间因为困她又睡了一觉,直到青梅小声叫她说到地方了,清琬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了马车。
谢家门口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的人,都齐声高呼:“娘娘万福金安——”
把清琬的瞌睡吓醒了。为首的两人正是原身的父母,她连忙过去,一手搀起来一个:“父亲母亲快快请起,孩儿不孝,让二老等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话我们先进去说。”
都是大早上的,这一群人还没有吃早饭,想来也是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了。进入大厅,里面早早就布下一大桌子的菜,阵阵香味引得清琬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前。
今日出席的一共有六人,谢崇和温华只得一女,另外的三人是来谢家小住的温华的侄子侄女,十三四岁的年纪,看上去也是颇为乖巧。
在给清琬行了礼之后都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吃饭,清琬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派给他们。
温华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回来又何必带这些?”
清琬却提起了自己回家的原因:“母亲,这次回来是圣上特批的。父亲再过几天就要过四十岁寿辰了,陛下特意批我回家帮着准备一下,还说自我及笄之后就很少在你们身前尽孝,要我提前回来,这次回家应该是要小住一些时日的。”
本来没什么,清琬一提及自己回家是圣上特批,温华就忍不住多想。上次说的事情还没个下文,现在自己的女儿又特意被叫回来尽孝,这其中之意,他们不是宇文韬,自然不清楚。
谢崇倒是沉得住气,喝了一口茶,道:“陛下这也是怜惜你长时间不回家有念想,是以降下恩泽。无论在哪儿,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必胡思乱想,这也是为父可以告诉你的。”
清琬知道这是谢崇对自己上次的担忧的回应。
确实,谢崇说的是对的,但事实上宇文韬的针对早在她进宫之前就开始了,她并不担心自己是因为谢温两家受到牵连,相反,她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来警示谢温两家。
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在这里说这些也难免不被猜到点什么,清琬视线右移,转移话题:“说起来,自从我及笄之后,很少再有机会和父亲下棋,早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知道父亲可愿意再与我下棋聊表消遣?”
“自然可以。”谢崇放下筷子,率先迈步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