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又冷又硬的背影,男人觉得这样很酷吗?关新妍郁闷地想,明明心是热的,偏要装高冷。或许,是自己表达的方式不对,下次,或可试试用婉转哀求的方式,虽然浪费些时间,但可满足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存在的自大、好胜、好强的心理,收到的效果可能会大不一样。
一碗酒下肚,喉间苦涩,头脑仍旧清醒。听闻周边鼾声一片,真有种万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感。这酒怎地不醉人呢,连续灌了好几大碗,终于有了点晕沉的感觉,迷迷澄澄中,心中的那座灯塔越发炽亮。
“如果注定只是个过客,那就做激浊扬清的一缕清风,醒聩震聋的一道清音,划破夜空的一颗流星吧!”关新妍踉跄着步子举酒对月纵喊一声,又饮下满满当当一碗酒,随即伏倒在一簇火堆旁睡去。
……
从绿芜苑归来,太子亲手向皇上递了一份奏疏,公主向皇后娘娘呈上一盒宁神丸,崔将军替太子转送太师一份大礼。
不日,太子受封三司使都督,监查盐铁、户部、度支财政缺漏。皇后娘娘多年来夜不宁神、入睡困难的毛病得以改善,还知道太医院有个医技不凡的关太医。太师收到太子赠送的一碟子血腥大菜,气得一日未用膳,更加坚定了铲除某人的信念。
借助太子的权柄,关新妍的手伸向了太师的钱袋子。
三司呈送上来的帐本,尽管精修再精修,还是让关新妍发现了诸多弊漏。事关国库银子,皇上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下令严查。
三司使计相以洪荒旱灾,流民遍野,暴乱频仍,百业调蔽为借口搪塞失职因由。太师煽动言官们奏报各地暴乱分子于当地截取皇粮、扰乱治安、强征赋税、欺压官民。将一切错处归咎于天灾、暴民。
计相大人为自证清白无辜在朝堂上立下毒誓,谁能在半年之内挽救眼下流民乱窜、收不上税、物价暴乱、百业俱废的混乱局面,便让出计相之位。
计相大人发誓的第二日,太子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改善现状,当着皇上的面,计相大人让出授印。
尽管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关新妍还是接下了这个烂摊子。废寝忘食十数日,制订出一系列整改措施。
然而,再好的计划,没有好的践行力,相当于一堆废纸。各部皆是太师的人,有一两个人出来作对尚可应对,一群人出来挡车,窒碍难行。计相的授印在手,可实权依旧掌握在太师手中。
为了能让整改计划顺利进行,光有三司使都督的权柄不够,还得有一把尚方宝剑。于是,关新妍说服太子带着一叠整改计划纸去向皇上索要尚方宝剑——尚书特使。
在太子与皇上于正德殿交谈之时,关新妍在正德殿侧旁畅怡园的凉亭等候。
畅怡园花开正浓,关新妍对着满园的春色想着心事。这段时日来,已遭遇三次暗杀,每到危急时刻,总能化险为夷。感觉围绕在自己身边时刻保护自己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些人皆不显山不露水,神秘得很。
每次死里逃生,总感觉靖王就在自已身边。可心里很清楚,靖王正在南边为二皇子扫障碍、挣声名,从南边传来的真真假假的消息中、从朝堂上传出的忧呼声中、从皇上的疑虑不安中,可略知其动向。
靖王与二皇子回京之时,必是真正大动荡之时,不知那日何时能到来,既盼着他们回来颠覆这乌烟瘴气的朝堂,又害怕面对那腥风血雨。
正恍思中,听到一阵银玲笑语声,关新妍想起身回避,已然来不及,一抬头便见一袭鹅黄锦衫的女子在一群宫女的拥护下从不远处徐徐走来。
见到那女子的面庞,关新妍不禁一怔。那名女子也已发现关新妍,也是一怔,随即上前热情声道:“关妹妹,你怎地在此?瞧这一身太医装扮,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徐姐姐,你……”在此遇见熟识之人已是稀奇,昔日太常卿嫡女竟已成为后宫妃子更是意外。
徐大小姐左右看了一眼,拉住关新妍的手柔声道:“难得竟在此偶遇妹妹,上次一别,好生挂念,姐姐有好些话想要和妹妹说,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叙叙吧。这里离我的沁菲院不远,去我那里坐坐喝杯茶。”说着,牵着关新妍的手要往来时路去。
“姐姐,”关新妍拽住徐大小姐的手,“我在此等候太子,不好离远呢。”
“这样啊,”徐大小姐脸上略显失望,忽地容色一亮,“今日宫里姐妹都去皇后娘娘那儿听观澜寺的法师讲佛经了,我是藉口头晕出来的。这里该是少有人来,咱们就在这儿聊会儿也无不可。况妹妹是太医,正好,姐姐有些问题想要寻个太医问问呢。”
“如此也好。”关新妍立即欣喜地拉徐大小姐在亭子里坐下,两人即刻你一言我一语热聊起来。
原来,一个多月前,宫中选秀女,徐大小姐因敏惠名闻贵人圈子而被举荐入宫,在宫中受训一个月之后,被安排侍寝,得皇上青眼相加,被授封贤妃。
关新妍亦向贤妃讲述了离别之后的境遇,二人唏吁一番。
“这么说来,妹妹如今是躲在太子的羽翼下,与当下污浊混乱的不正之风作斗争。妹妹敢想敢做,真是个豪爽侠义的,姐姐佩服的紧。
其实,太师只手遮天,朝中许多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家父也是为形势所迫而选择隐忍。许多朝臣未挺身而出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等,等一场足以拨云见日的大风,等一个苍黄翻覆的机会。
我没有妹妹那般高远的智谋,但我也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愿意为济世安民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妹妹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然全力相助。”
“谢谢姐姐!”关新妍握紧手中相互交握的手,心里无比温暖。虽然与眼前人只见过三次面,可感觉似已认识了好久好久,那种彼此信赖的熨贴之感似与生俱来,这份友情奇妙而珍贵。
片刻后,关新妍温声道:“姐姐,妹妹这里还真有件事需要姐姐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