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璃被怀里的阿婉气乐了,他无奈一笑:“怎么?不相信我的话?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足以证明我的真心?”
阿婉不知道宦璃在看见她跌入星海时的紧张在意,也不知道当时他心痛气愤到想要杀人的糟糕心情。她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咬紧牙关拒绝做答,还狡猾的把头略微偏向一旁,避开他郑重直视的眼眸。
煮好的药汤还氤氲着白色、袅袅的雾气。但这点遮掩,丝毫稀释不了他们之间静默的尴尬。宦璃久等不到阿婉的回复,心里不由暗叹一口气:这没良心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她的娘亲!
“好了,快趁热把药给喝了吧!”他无奈的转移话题。
阿婉就着宦璃的手,一口口把药汤喝完。苦涩难闻的气味,叫她一直皱巴着小脸。
宦璃见她喝完,随手拈一块蜜饯塞进她的嘴里。
甜甜的糖霜在嘴里化开,带着果子特有的清新香气和津津酸味,驱散了药汤残留的苦涩同时,也把记忆和警醒重新安回到她的脑子里。她想从宦璃怀里挣扎着起身,顺带看看此刻的自己:“我不是在流光星海的渡界舟上么?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忘记你昨夜乘的渡界舟漏水了?”宦璃惊讶的看着阿婉,“手脚在海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你竟然不记得了?”他以为阿婉是惊吓过度,短暂性的失去了记忆,遂怜惜的摇摇头,又絮絮的重头讲起他看见她时的情景。
阿婉听完宦璃的话,不由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但她感动愧疚的不是宦璃,而是另一个自己。一定是自己睡着之后,另一个阿婉出现了。是她,凭着顽强的意志撑到救援的到来,再次拯救了她的仙体和自己。
“那你呢?你不是说海面之上就我那一叶扁舟吗?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听完宦璃的话,又担心他发觉她这间歇性失忆的异常,故以攻为守,频频提出问题转移他的视线。
“你记得你改动过琴卿的情劫齿轮吧?恒隆前日一早来报,说是琴卿的情劫昨日就要历完了,但有一个小的节点存在问题,需要下凡进行校正,否则就会影响她重回仙班。所以,我就找了个理由,偷偷从玉帝的寿宴上溜了出来。”
宦璃回想昨夜之事,忍不住心有余悸:“你也真是的,那么多时间不选,偏赶在玉帝寿宴日下界。所有的神仙都聚于凌霄宫里,星海之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得亏是我凑巧下界,要不然……”
阿婉达到了既定的目的,也不抬眼,任由着宦璃在耳边叨叨。她听到宦璃话说一半又停下,还以为他发觉了她的异常。她竭力控制住心脏的狂跳,抬眼看向他的方向。
“或许,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凑巧,而是有心人的算计?”宦璃想到一个关键点,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实际说来,玉帝的寿诞该是今日才对。因为他说寿诞当日也就是今天,还有别的安排,所以才突然把时间提前了一天……”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谁提早知道了玉帝寿诞提前的消息,就有可能以此为契机设计害我?”阿婉瞬间明白了宦璃话里的意思。
“很有可能!”宦璃出于谨慎习惯,并未把话说的太满。他边回答阿婉的话,边在脑海里飞速的筛查可疑的人选。很快,一个人的形象浮现在他眼前。
寿宴其间,玉帝曾无意提起,他的计划征求过阮离的意见。宦璃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阮离的脸色莫名僵了一下。
他以为那个表情是阮离因为玉帝毫不遮掩的宠爱而尴尬,现在想来,他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为怕被人牵扯到“阿婉的死亡”上的心虚!
“怎么样?你想到谁了没有?”阿婉满怀期待的看着宦璃。
“没……没有。”宦璃的眼睛快速避开阿婉探究的视线,故作轻松的说:“这不过是我们的一种猜测;毕竟,挡住众仙下界,绝了你的生机还得要有你下界这个必要条件配合不是?所以,另外一种碰巧是你倒霉的可能性或许还要更大一些……”
阿婉懵懂点头,心里对自己暗暗生着闷气。因为部分记忆的丧失,连规避危险都变的无比困难。这么糊里糊涂的感觉真是叫人不爽!她当下决定:要抽空和那个“爱哭鬼”谈谈,她需要清楚的了解她这两次遇险经历的每一个细节!
宦璃看阿婉不再追问他凶手的事,终于暗暗松一口气。
阮离,那个容貌惊艳、眼神慈悲的少年,在宦璃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特殊存在。尽管他两次想要置阿婉于死地,但除此之外,他眼神里遮掩不住的仰慕和尊敬,还是叫宦璃感到难以言表的愉悦。
无关乎性别或风月,仅仅是他头顶的那个转轮圣王的光环,就值得宦璃决定对他的暂时包庇。
抽时间和他谈谈吧!如果能叫他在阿婉为白瑕洗脑之后动手,那还省得自己动手呢!宦璃这般想着,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高深的微笑。
……
又一次意外伤害,不了了之。因为阿婉的伤势,烟火灶差不多有十几日都没有开门。没有了八卦的场所和打牙祭的小吃,可苦了那帮嘴馋的神仙。他们受不住腹中馋虫的折磨,只好陆续转战到了调鼎坊。
白裔素来精明,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当然,这些突然增多的客人,也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借着在桥头迎客的功夫,顺利从一位仙人口中得知了阿婉受伤的消息。
啧——本以为放养着,就可以坐等待羊儿长肥,哪料还需要提心吊胆的提防它的天敌。白裔情不自禁的为自己接下来的操心劳苦哀叹一声……
阿婉对自己牵扯出的这抹遥远愁绪并不知情,每日里只窝在烟火灶,专心掰着手指、数着时间,等待着伤疤长好。
眼看着身上的红肿一天天消退,手脚溃烂的伤口也慢慢结疤,她还没来不及表露出一丁点儿得偿所愿的欣喜,就又遭遇了新的困扰。
因为嫩皮的生长,她身上痒痒的越发厉害。那种痒,就像有无数根绳连着她的心尖儿,使得每一处痒痒的发动,都直达心底、无药可解。
帕鲁担心阿婉控制不住自己,挠破了嫩皮留疤,所以只要不去凌霄宫时候,都守在她跟前紧盯她。
这日里,他又抓住阿婉蹭柱止痒,正准备狠狠的教训她,突然听到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老实实别动!再被我发现了,药丹一颗都不给你吃!”他威胁完阿婉,这才起身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