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阿婉曾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名字?原来混天蝠和恣幽花的主人?”
陶歆才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白裔随即明白过来。“那丫头倒是个有心的,难怪会选择一直待在玄洲呢。以西洛为切入点去寻找她娘亲,虽然胜算不大,但却好过大海捞针、被动以待。”
“那你能先她一步找到西洛吗?”陶歆才不耐烦听他这些个分析,只急不可耐的询问结果。
“当然!只要……只要等我的伤再好些!”白裔说的虽然也是实情,但听在陶歆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对他的无声斥骂。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用到他,还需要他活蹦乱跳的,就……就早在看他不爽的初期胖揍他一顿了,那样至少现在他现在也该恢复过来了!陶歆心里这般不甘的想着,完全没考虑对白裔那顿打的大方省略。
白裔看陶歆瞥向他的目光里敌意还未消退,更无半点儿愧疚,不由的头皮一阵发紧,话也顿时多了转圜余地:“不过是些皮外伤,容我将养两日,多用些仙草灵药内服外敷,应该……应该很快就能活动见人了。”
他正说着,大春儿热了药推门进来。
“既然你需将养两日,那我就在三天后等你消息!”陶昕视那药碗如酷刑将至,丝毫不敢再多耽搁,只白裔丢下这句,便闪身而去。
“再要紧的事儿,也得等人伤愈了不是?虽然掌柜的有错在先,可陶哥儿你这样就有些不通情理了……”大春儿只顾着把烫手的药碗放下,并未看见陶昕悄悄离开的背影。等他唠叨完了抬起头来时,哪里还能找见陶昕的影子。
“咳——说好了他来喂药的,怎么又走了呢?”他无奈的在白裔身侧坐下,自言自语的端起了药碗。
白裔毫不介意的望着门口方向,薄薄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勾了勾。
终于走到了这步,天知道这近千年的时间他都经历了什么。
他和陶歆本就是妖神之王——太一的左膀右臂。自打太一去后,妖族日渐式微,要不是他们一路扶持、相互支撑,根本就不可能走的长远。
本来,他们有了太一的残魂,有了盛载魂力的地书,还有最适合的灯引阿婉,一切都进行的无比顺遂;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向来不通情事、一根筋的陶歆,竟会对一只八字不合、命格犯冲的小狐狸产生特殊的感情;偏偏那狐狸还是注定要去做灯引的!
没等他沉不住气,陶歆自己就几次主动试探他的口风。
因为陶歆不肯坐视阿婉赴死,他们之间开始出现一道裂痕。那裂痕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变大,可他们却都对此心照不宣、熟视无睹。
他心知肚明这裂痕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肯坐视几千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如今近千年时间过去,陶歆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算计,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他的目的已达成大半!
他们之间避无可避的裂痕,终于在陶歆对他的胖揍中过去,再不会成为他们离心离德、渐行渐远的威胁。
阿婉提前知晓了她作灯引的命运,他在给她知情、选择权利的同时,也给了自己和陶歆良心的安宁和救赎。
至于复活太一振兴妖族,他现在已经不急了。
如果陶歆足够长情打动阿婉,那么阿婉就不会冷眼旁观陶歆深受道义的责难;如果陶歆的感情发生了改变,那时再用阿婉点燃地书,想来他也应该不会觉得难过。
……
这些年挨过的苦楚如行云般从脑海里一一飘过,叫白裔觉得一阵虚空和疲倦。他微微的闭上眼睛,任大春儿在他耳边唠叨或自言自语,只在汤匙碰到嘴唇时,配合的把嘴张开,把苦涩的汤药一口口饮尽。苦尽就会甘来,他对此深信不疑。
大春儿喂完汤药,拿着碗悄声离开了,临走还不忘为白裔掖了被角。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在白裔恍惚的快要睡着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来回几趟,中间还夹杂着笨重木头的拖动声,还有哗啦啦的倒水声。
好一阵热闹之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僻静。
白裔正要松一口气,翻个身继续补眠,忽然听到耳边一个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吹着热气道:“掌柜的?!”
是大春儿?白裔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一下,而后才意识到来人。他不禁有些感慨:自己是有多累了,居然连个凡人的脚步声都没发觉?自己又是有多包容了,被吓了一跳居然没起身揍他!
“嗯?”他几个呼吸间平息了心中的感慨,而后才懒懒的哼一声,示意他正听着。
“你知道不?”老实巴交的大春儿难得的带着八卦的口气和他说道:“陶哥儿从你这儿走了之后干吗去了?”
我哪儿知道?白裔心里翻个白眼,心里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他可是被陶歆打成这副模样了,虽着两人已经说开,但到底心里还疙疙瘩瘩的——那般不省心、没良心、老让他为难、跟在身边善后的人,去了哪里关他何事?!
大春儿见白裔沉默不语,只好尴尬的再次开腔:“陶哥儿他去给你采药啦!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带回一大袋草药香花儿来。”
白裔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波动一下,但面上却竭力保持镇静。
大春儿看到白裔眼睫毛颤了一下,知道他已听到心里,又咽一口唾沫再接再厉道:“他给我说了那药草哪是要捣汁冷敷的,哪是煎水内服的,甚至于哪些是药浴的……”
白裔听到大春儿最后几个字,不可置信的艰难扭头看向房间里的不远处,脸颊居然莫名的腾起两朵红云来。
陶歆那个混.蛋!居然要大春儿服侍他药浴?!他最不喜欢别人看他身体的好不好?!几万年时间过去,就连陶歆见他裸身的时候都屈指可数!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在大春儿破例?!
“这个就不用了吧?”他慌慌张张做出解释,“我身上没什么伤,伤都在脸上呐!”
“瞎说!我明明看见陶歆一拳一拳往你胸口、肚子上揍的!”大春儿才反驳完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连忙把嘴巴给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