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瑕!西洛信里描摹的女子应该是以白瑕为模板的!
西洛喜欢白瑕!
这个迟到的发现叫白裔心中的怪异感得到解释。
为什么西洛会选择在长洲约见左使巫嘉?
一个正常人尚且不会选择在一个不太熟悉的环境里做坏事,更何况是西洛这般的智者。即使他狂妄自大,故意选择了一个陌生的地点犯案,但依着他对白瑕的喜爱,也不该把地点定在长洲……
这么多不合情理的怪异处堆积在一起,让白裔的思维陷入僵局同时,也给了他另劈它径的可能。
长洲于西洛的特殊意义是白瑕。如果西洛就是为了白瑕才去的长洲呢?如果他以为他要奔赴的是一场约会呢?如果西洛是被人设计陷害呢?
这个大胆的假设一出,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白裔又拿出记载西洛生平的那页蛛丝布帛,一个人的名字变得异常显眼——宦璃。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西洛的存在就是一个冤案,那么当年“大义灭亲”、做出“检举”的宦璃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他和西洛是最好的朋友,对西洛了解最深;他和西洛同居于紫府,获得各种消息最为便捷;最最重要的是:他从西洛通魔一事中获得的收益最多——他不仅成功跻身四御,还成为紫府仙洲新的主人……
答案不言而喻:宦璃就是当年设计陷害西洛的人!难怪这一年里他频频对阿婉下手——阿婉追查西洛越急,他就越有暴露的危险。
如果宦璃是布局者,那么他为什么不坐视西洛的死亡?玉帝批示黄皮笺的涂鸦更改里,宦璃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白裔想到这里,又重新拿出那张黄皮笺来查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朱笔涂抹的那团污渍边缘,他模糊看到了“辰川”两个字。几乎不假思索,他在上边吐了一口吐沫,又拿着袖子在污渍处乱蹭。
朱红的颜料随着他的用力擦试终于褪去浅浅的一片,而他之前看到的“辰川”也赫然变作了“封长洲以为牢。”
封长洲以为牢?白裔蹙眉回想长洲那座牢房所建的年限,刚好和西洛犯事的年限照应起来。
联想这些年长洲僻静无声、如荒原般遗世的姿态,他几乎可以肯定:西洛就在那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激动的想要摇晃起身,头顶撞到低矮的洞顶,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身之所在。
“两位!我已得到所需要的东西!劳驾你们现在过来,把剩余的报酬取走!”
白裔的声音才落,老者和姑娘便一前一后进得屋内。
“送我离开,这些都是你们的!”他指指桌上的如意袋,毫不吝啬的说道。
“好说,好说!”老者拿过如意袋查看过后,虽然嘴上已满口答应,但却并不抬手吩咐姑娘送客。
白裔不解老者深意,以为他不知餍足,还想敲诈勒索更多,遂握紧了袖袋里的白鞭,准备着把他们的鼠窝抽个天大的窟窿。
老者看白裔唇角噙着抹无谓的冷笑,连忙解释道:“客人想是误会了,老朽没打算拦着您。只是想冒昧问上一句,您这是要去往哪里?您知道我们暗铃门暗道众多,您要方便说明,我们可以直接把您送至南俱卢的终点……”
原来是这样啊!白裔没等老者说完,脸上的棱角就变柔和许多:“如此就有劳了!我要去方丈山,南俱卢的最北边!只是这报酬么……要不叫这位姑娘随我一同去调鼎坊取?”
“不必了,客人给我们的这如意袋已绰绰有余了。”老者连忙摆手,又朝姑娘连声叮嘱道:“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一定要好生把客人送至最北界。”
姑娘点头答应一声,这才和白裔一道缩小了身子出得大厅。
老者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连连点头微笑。素闻方丈山调鼎坊是个神秘存在,没想到他们也会有和自己打交道的一日。
他伸手从如意袋里取出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面果子放入嘴里。哪料入口绵甜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和凉意。待果子悉数化在嘴里,他才徐徐咽下果粉。
和从喉咙到肺腑、丹田的凉意方向不同,一股细细暖暖的热流逆着筋脉慢慢的升腾至人全身,透过每一根毛孔发出微微的汗意,叫人说不出的通泰舒适。
真是捡到宝啦!老者顾不上抖落胡须和手指上的果粉,慌慌张张抽出一张蛛丝布帛,对着明亮的烛光开始埋头画着什么。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白裔噙笑疏离的模样已跃然纸上。
待墨迹干透,老者才起身取出一块蜂蜡,把白裔的画像团至指盖大小,用蜡匀称的包裹成球,然后丢至黑幕后边最靠下的一个小洞里。
这可是他们暗铃门的大贵人,他当然要叫每一位晚辈都熟悉了他的容貌,只有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他们以后才有再结善缘的机会。
……
再说白裔被鼠姑娘一路送至南俱卢的最北界,眼看着晚霞漫天,天色已近傍晚,他顾不上和鼠姑娘好好道谢便又匆匆上了椅车赶往方丈山方向。
调鼎坊此刻已然上客。
斗姆元君因是第一个到店的,因为没见着白裔,她还觉得有些奇怪。但走进大堂之后,她便依稀明白了今夜调鼎坊营业的要诀。
她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随手拈起桌角插着的夜昙花。
“金白消、恬乳英、加料盐鱼、拖刀脍。”
随着她报出菜名儿,洁白的夜昙花花瓣徐徐张开,待她的话全部说完之后,整个夜昙的花瓣又悉数合拢。
夜昙花脱离了斗姆元君的手,直直朝着厨房窗口方向飞去。
厨房里,陶歆不急不忙的听完了夜昙花里的声音,然后开始操刀备菜。
一阵烟火爆油之气过后,所有的菜肴都做好了。
陶歆也不转身去拉食铃,只把盛好的碟子一个个朝窗口直丢出去。
一道道菜肴稳稳的在大堂的上方飞行,就想多了几轮月亮般热闹。等到它们都到了斗姆元君桌子上方,它们才一个个如倦飞的蝴蝶,旋转着轻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