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裔看阿婉怔愣的模样不觉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微笑:“怎么,不信?那我问你:那日你可有听见陶歆说话?可看见陶歆出门?这一切不过都是我设计好的影子戏罢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见不得陶歆一步步往深渊里滑!当初我叫你进调鼎坊,为的就是你的九尾狐血统!但陶歆却忘了初衷,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甚至不惜同我争执!我又怎么能一直容你?!”
白裔脸色从未有过的狠厉,叫阿婉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灯引的事……”
“当然是真的!与其叫陶歆在最后痛不欲生,倒不如叫他早早断了对你的念想!”
阿婉惊愕的看着白裔,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她虽从小知道白裔冷情,但再次亲耳听见他对她的放弃,心脏的某个角落还是针扎般疼痛。
“可惜……那个蠢货执迷不悟,竟然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和我大打出手……”白裔下意识的去摸那个受伤的眼眶,尽管现在已从外表看不出端倪。
许久之后,他百感交集的叹一口气,“呵……现在好了,他揍我的债——玉帝替我讨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从玄洲回来!”
“你不去接他?”阿婉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听他说话这口气还用再问吗?再说,他现在也腿脚不便。
白裔看着阿婉怔愣的往外走,心里长叹一口气。
“之前欠你的,如今我已还清;欢愉也许短暂,但总比没有的好!”他暗暗在心里对陶歆道。
……
回去的路上,白裔的话一直在阿婉的脑子里回荡。此刻她的心就像是被冷热两股水流轮番浇灌着,一会儿难过冰冷到心痛,一会儿又温暖甜蜜至恍惚。
好不容易赶回玄洲,迎面就碰见在烟火灶门口徘徊的云齐。
“阿婉!你跑去了哪里?”
阿婉看云齐迎了过来,连忙向后退着躲闪。
“你怕什么?我是永远和你站在一边儿的!”云齐见阿婉下意识的小动作,心里有些不大乐意,但一想到今日他在凌霄宝殿上的“英雄救美”加分项,他还是颇为沾沾自喜的。
“你现在脱了罪,言行一定要谨慎小心。玉帝他人家不大赞同我们的交往,以后类似的考验还会有的——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会用实际行动打动他,叫他从心底里接纳你!”
“慢着慢着”,阿婉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云齐就像看着个傻子,“谁说我们俩交往来着?!我早和你说过咱们俩没关系了吧?”
“阿婉你一定是心里自卑作祟对不对?你不要把天家看的有多威严神圣,一切还有我呢!”云齐见阿婉拔腿要走,再次拦住她“真诚”规劝。
“我谢谢你的好意!”阿婉躲开他的拉扯,“但我现在只需要你离我远一些!”
“阿婉,感情是慢慢相处和磨合的,宦璃不要你了,但还有我啊……”
谁特么稀罕宦璃要!我只要陶哥哥平安无事!阿婉心里这般想着,底下脚步不停。
“阿婉,你要知道仙脉和仙职对一位神仙有多重要,尤其在玄洲!”
“可我并没打算在玄洲再待多久!”阿婉依旧不以为意。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云齐最后争取道。
“我意已决!”阿婉说完这句,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死的!”云齐懊恼的一拳锤在一块巨石上,那石头应声而裂,碎作大小不一的数块坍塌落地。
本来他以为今日之事后,阿婉应该和宦璃彻底闹崩了。他信心满满赶来抚慰芳心,哪料得到的结果却依旧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再说阿婉拜托了云齐之后,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亢龙渊的牢门口,那里早已侯立着悟空、霁阳和帕鲁。
“你还好吗?”霁阳看阿婉风尘仆仆而来,连忙迎了上去,“悟空说陶歆一定能抗过去——你也要坚强才好!”
阿婉咬唇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一阵重物摩擦石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小哥儿仙体可真是耐糙!受完两大重刑,居然神志还能保持清醒……佩服佩服!”
“对对对!我们都敬小哥儿是条汉子,自是愿意手下留情,怎奈仙职所限、逼不得已……所以今日之事还望小哥儿海涵!”
伴随着两个不同的男子声音,一个满身焦糊的黑炭条被两个仙官拖了出来。
“陶哥哥?!”阿婉被如此富有冲击力的一幕惊到,好半天才试探着轻喊一声。
陶歆听到阿婉的声音,眼皮竭力往上抬起,两块焦黑挤压却簌簌的掉落一片黑色炭屑,露出里边金色的血肉来。
“你……你……”阿婉上下打量了陶歆半天,伸出的手也不知该扶他哪里。她想问他疼不疼,可又觉得这么问很愚蠢;她想求他原谅,可又觉得此刻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能替他分担,还给他招惹了这么大麻烦。
“切——哭什么?陶老哥儿这不还……还活着嘛!”悟空最见不得女孩子梨花带雨的伤感模样,不耐烦的把她扒拉到一边儿,然后才凑到陶歆跟前上上下下的瞅。
“俺滴个乖乖!那玉帝老儿还真下的去狠手!”悟空查看完陶歆的伤势,心里也不大舒服,他两手交替的频繁挠动着,待情绪平稳一些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说说看,你想怎么回方丈山?”
“就这么继续拖回去就行!”陶歆嘴型不变,声音像是从肚子发出来的,带着些闷气。
拖回去?阿婉顺着陶歆来时的方向望去,漆黑不平的石面上,两行深浅不匀的金色一直摩擦到她眼前。
再看陶歆的脚下,指甲磨去大半儿,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叫她心里头一阵阵发紧。
“有劳两位大哥把人送到这里!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霁阳也是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识趣的上前一步,从袖袋里拿出两个如意袋来,不动声色的塞进那两位男子手里。
“这是我应当的……”一位男子想要推却,但见霁阳再三坚持,只好作罢。
“敢问两位大哥,像陶歆这种情况,怎么离开为好?”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位仙差耸耸肩,爱莫能助道。
“难道往日里没有经过这种刑罚的?”霁阳不甘心的再问。
“有倒是有——不过那些都熬不到刑完就死了呀!”他们的话打破了霁阳最后的一点求助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