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南天门外的往来的神仙终于减少了,而阿婉新的计划也已考虑成熟。
她从如意袋里拿出一坛醉仙酿,举高从头顶浇下,然后又在身上撒了一层细细的独角梦貘粉,这才变作巡童的模样往流光星海方向而去。
今日值夜,四位天王都在。尤其流光星海,是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亲自把手。
“哎呦,今天这一日总算要过去了,风波还真是不少呢!”广目天王懒洋洋的靠在渡界洲的船舷上,忍不住打个大大的哈欠。
“可不是么,尤其是那个孙悟空,开始时竟然还想硬闯南天门……诶,他今日拿到通关度牒没?”
“那到了。听说轮到他那儿时通关度牒刚好发完了,他羞恼之下抢了前边天蓬的通关度牒,就你进凌霄宫向玉帝奏禀情况时,他才过了南天门……”
“过了就好,倘若明日再遇到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多闻天王说完这句才发觉广目天王压根没听他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大路的方向看。
“喂,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看不清来人,只听到一阵轻轻的、慢慢接近的脚步声。
“不该呀,我怎么看不清楚来人模样呢?”广目天王的眼睛微眯,极尽目力之能扫视着越来越近的阿婉。
此刻阿婉看在广目天王的眼里,就像重影一般,一会儿是阿婉,一会儿是巡童。
这种情况,他之前也有遇到,大多是哪位神仙用了法术易容。所以他周身戒备,在拼命盯紧来人的同时,还招手叫另外三位天王一同把关。
阿婉看四位天王如大山般挡在南天门口,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但考虑到自己还未着手实行的计划,她尽量从容的一步步走近他们。
眼看着来人已近在眼前,广目天王已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阿婉假扮的巡童。他正要招呼同伴们把阿婉拿下,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女人也喝酒么,他狐疑的多看一眼阿婉。这一看不打紧,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阿婉,明明就是巡童清清楚楚的站在他跟前啊!
可是,他之前为什么一直觉得来人就是阿婉呢?总不会只因为身量相近吧?广目天王虽然不排除自己的失误,但对于这种见所未见的情况,还是忍不住产生怀疑。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要下界?”广目天王想起身边的多闻天王,遂灵机一动故意引“巡童”说话,好叫多闻天王听见他的声音,增加一层判断准确的保障。
“呕——”阿婉看到广目天王已被自己的致幻酒粉迷惑,故意装作呕吐模样又往他们的方向紧走一步。
“啧——你往哪儿吐呢,小子!”多闻天王一把推开阿婉,眼神里满是嫌弃。
“问你话呢!什么事儿叫你非赶着现在出海?!”多闻天王紧盯着阿婉,完全不知自己和同伴已全部中了阿婉的幻术。
“后日琴卿姑娘不是大婚吗?帝君命我……命我去凡间趟趟路,务必保证她明日沐浴……沐浴地方的安全……”出于谨慎,阿婉继续装作醉醺醺的模样,连话说的也颠三倒四的……
就如同广目天王看不出漏洞,多闻天王自然也没察觉出话里异样。所以他们只能同意放行,眼看着阿婉踉跄上了渡界舟慢慢消失在远方。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阿婉有的是充足的时间准备。
她最先要去的地方不是不咸山,而是螺黛镇的翠微山。
山间,万山宗的檀红牌匾掩映在一片黄色的树叶间,看着极是清雅。一条羊肠小道直通敞开的宗门,道上还偶尔可见几位身着灰色麻葛宽袍的修道之人。
又有几年未见了,也不知霄焰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阿婉这般想着,边慢慢的拾阶而上,边放下头上帷帽的长纱。
“诶,这位姑娘!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一个人匆匆从阿婉身边而过,又匆匆折回身来同她搭话。
阿婉扭头而望,却见王仁衣冠楚楚的站在她跟前。没等她回答,几个年纪轻轻的过路少年就彬彬有礼的同王仁打招呼:“师父(师伯)好!”
师父师伯?几年不见,连王仁都这般出息了?她嘴角微微翘起,既不停步,也不掀开帷帽,只简短道:“是么,我怎么没有印象。”
“诶,姑娘是要去我们万山宗么?”王仁果然不死心,继续跟着阿婉往山上走。
“我想见见霄焰。”
“哎呦,你要见我们宗族?他虽不是个和尚,但也不近女色。而且对于像姑娘般弱柳花质更是不假辞色……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还是同我说比较好!”王仁不改说霄焰坏话的毛病,边陪阿婉走着,边毛手毛脚的想要掀开她的帷帽。
“这么说来,霄焰还没成婚?”阿婉按住王仁的手又追问一句。
“他……”王仁四下里望望,见没有旁人在场,这才压低声音对阿婉说道:“他得了失心疯,完全是掉到那画里出不来了!”
“哦?这么说来我就放心了!”阿婉把王仁的手松开,任由他把帷帽上的长纱掀开。
“王仁!你个王.八.蛋!竟敢在老娘眼皮底下拈花惹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个嘹亮的嗓门响起,把还没看见阿婉容貌的王仁吓了一哆嗦。
娘.的!怎么这么点儿背?!又被这母老虎给抓住了!王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之余,到底还有些心有不甘。所以,还是快速的往长纱之下打量一眼。
“哎呦,我滴个娘呦!”王仁只看阿婉一眼就一屁.股跌坐地上,之后又顺着台阶滚了几阶,这才拽着山道旁的一棵小树停了下来。
山上刚刚还朝王仁叫嚣的女子,见此情景不由吓得脸色煞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慌慌张张拾着裙裾,直奔着王仁而去。
“相公?相公你没事儿吧?!”她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完王仁的伤情,这才柳眉倒竖的走向阿婉。
“一个小骚狐狸,还带什么帷帽?!有心勾引人相公,还忌讳什么脸面?今儿个老娘就扒了你这身皮,看你以后还怎么发浪!”说着,她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却不防阿婉自己摘下了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