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吴正、罗平、魏石头四人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吃物,全都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赵高。
赵高两根筷子中间挟着的,正是那块烧的最好的红烧肉。除此之外,在他正前面的小碟子里,还整齐摞着鹿肉、鸡腿、蕈子、螺蛳、豆苗……
“喂!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节呢?!作为客人怎么能挑肥拣瘦,每道菜里都只捡最好的呢?!”魏石头看不下去了,终于拍着大腿站了起来。
罗正他们不语,反正老四的话也是他们此刻的心声。他们倒要看看,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赵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答。
“怎么?对此你有意见?”赵高不急不忙的把嘴里的肉咽下,然后才放下筷子从容道:“且不说我是客人,本就该拣最好的吃。单是我比你们都敏感、讲究的品味,也该吃这些菜里的最好的。”
魏石头和肖勇、吴正他们对视而笑,就像听到了最无稽、最好笑的疯话一般。
“怎么?你们不信?”赵高用筷子点着那块还未吃完的红烧肉道:“这红烧肉没有熬糖色,虽然卤煮入味,但甜鲜、嚼劲儿不够。”
肖鲜本来还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但听到赵高的话不由愣住了。今日因为做饭的时间紧迫,所以各种菜肴她都只采用最便宜的方法操作。
她以为只要味道够足,定能叫肖勇他们吃个心满意足。只是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懂行的,竟能把她做菜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给指出来。她不知赵高是真的饕餮之徒,对食材真味知之甚多,还是仅此一次歪打正着,故有心试探,又指着他盘子里剩余的菜肴道:“你接着说!”
赵高把一棵豆苗放入嘴里,嚼几口咽下。“豆苗没有焯水,虽然炒的断生,但影响了它脆嫩的口感。”
肖鲜点头,“不要停,继续。”
赵高朝肖鲜一笑,又把螺蛳放到嘴边,只吱溜一声轻嘬,便把汤汁连同嫩肉一同吸入嘴里。“去沙很干净,但收汁过猛,导致螺蛳肉嚼劲有余而鲜嫩不足。”
他一道道菜肴细致尝过,而后一一道来。蕈子有湿有干,不区别烧至,导致味道轻重不匀。烤鸡腌制时间不足,入味儿较浅,不能和烧烤的香味相称,导致肉味略显单薄。鹿肉先切后卤,味道虽然醇厚,但肉质肌理破坏较重,口感不佳……
肖鲜听着赵高的话,恍惚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的她还是个没有做菜经验的小丫头,陶昕也总是在她志得意满时,给她以猝不及防的打击。而今,陶昕已不知去向,她却又重新收到如此中肯的意见,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啪!啪!啪!她主动鼓掌道:“点评的好!如你所言:你的舌头和品味,配得上更好的菜肴,所以——欢迎你以后常来一品鲜!”
魏石头没料到肖鲜会站在赵高那边,而且说出的话来,丝毫不遮掩欣赏和赞美,他忍受不了失落和难过,干脆放下筷子就想起身离开。
“呐!肚子不饿了吗?还不赶紧吃?再难过会儿,恐怕连盘底都不剩啦!”
肖鲜何尝没看出魏石头的神情变化,她在心里叹一口气,主动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然后才接着说道:
“虽然赵大人说得都对,但他又没剥夺你享受美食的权利——大块的红烧肉吃着过瘾,小块的红烧肉吃着入味儿;鸡腿虽然好吃,鸡皮更加酥香;嫩豆苗吃着脆嫩,老一些却更有嚼头……他吃着其中的某一部分,必然就会让出另一部分——所以,你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魏石头看着碗上多出的一块红烧肉,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就见罗平频频给他使眼色。
“小鲜说的对!兄弟赶紧吃啊!吃到肚子里边才算数啊!”肖勇也回过味儿来,他猛拍一下大腿,抓起筷子就望碗里夹菜。管它是鹿肉还是鸡肉、块大还是块小,统统往碗里搂入。
魏石头恍惚明白了什么,终于不再和肖鲜呕气,也拿着筷子如法炮制。一时间,饭桌就像战场一般争夺激烈。不过片刻功夫,桌子上已风卷残云,一切扫荡的干干静静。
赵高还保持着抬手拿着筷子的姿势,可是,除了最开始吃的那几口菜,他一口别的吃的都没捞着。他看着肖鲜笑的一脸得意的模样,随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咬牙切齿的朝她问道:“你方才那番话,是故意的对吧?!”
肖鲜耸一耸肩,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今日晚餐就到这里啦!赵大人如若意犹未尽,还请明日赶早!明日,我们一品鲜开业,没有这几个莽汉‘和您挣东西吃’,定能叫您吃的满意!”
赵高靠近肖鲜,一双狭长的眼睛逼视着她:“哼——明日?明日岂止是没有莽汉和本官争抢呢!本官就等着你的明日!”说着,他竟真的甩袖而去。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平把脸上粘的一粒米放入嘴里,然后才不安的朝肖鲜问道。
“管他呢!饭香不怕巷子深!还怕明日招不来客人吗?”肖鲜活动一下脖子和肩肘,然后又不放心的朝身边的红缨问道:“红姨,你吃饱没?他们刚才挣抢的那么激烈……”
“吃饱啦!你看……”红缨把放在底下的一只手拿上桌面,“你偷偷塞给我的锅饼还有两个呢!还有鹿肉、螺蛳……”
肖勇他们四个虎视眈眈的望着红缨手上仅剩的食物,都想把它们据为己有。
“你们是饿死鬼托成的么?吃那么多还饿?!”肖鲜掐腰问道。
“我们今日饿了一天,又只吃一顿又怎么能够?”吴正不满的反唇相讥。
“那你们等着吧!我去给你们做几碗面条出来。”说着,肖鲜又一人钻进厨房里。
她麻利的把两尾鱼收拾干净,连着切好的生姜,一起丢入锅里小火煨炖着,然后才开始和面、擀面。待面皮擀到米粒厚薄,她才一刀刀划过切成小指粗细的条条。
没过多久,锅里边的鱼汤已熬成了奶白色,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她把面条全部下到锅里,待出锅前才丢入一把切成小段儿的野葱,撒一勺盐巴……
“吃面啦!”她舀好了碗招呼肖勇他们,却久久没等到回应。待探头往外看时,才发觉他们竟然都趴在桌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