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刀不是陶歆,所以阿婉觉得没必要同他解释那么多。
她一人把羊羔抗回厨房,而后开始给羊褪毛。
魅刀贴着羊皮滚一圈,一片羊毛就滚落下来;再滚一圈,就又是一片羊毛滚落如雪;如此再三往复,不大会儿功夫,羊羔身上便变的光溜溜的了。
这样处理过的羊皮并不能食用,因为羊皮里还含着毛囊,毛囊里还有一黍米大小的毛茬存在。
“小刀,你去把窗台上的蜂蜡拿来,就着火上烤化,然后均匀的涂在羊身上。”她对小刀吩咐完毕,便准备去熬煮羊血,但想到一点什么,又扭头补充一句:“注意不要遗漏任何有毛的地方。”
“眼睫毛呢?”小刀和羊羔的眼睛相对,追问出心中的疑惑。
“眼睫毛不是毛吗?当然也要涂啦!”阿婉不看他,也能想到他那愚钝模样。她虽嘴上说着话,但却丝毫不耽搁双只手的忙碌。舀水、置锅、调血、上笼,直到最后盖上锅盖,全部流程一气呵成。
这些做完之后她不急不忙的活动一下肩肘,待回过身来时,才发现小刀居然也破天荒的完成了她交办的工作。
莹白泛油的蜂蜡包裹着羊身,就像整只羊都是白玉雕成的。
她俯身看看玉羊,又伸手摸摸盈滑腴润的蜂蜡。确认了蜂蜡已凝固成型,她才逆着羊毛的生长的方向开始脱蜡……
一块块的蜂蜡剥离下来,把仅有的毛茬儿也带了出来。不大会功夫,一只干净的小羊羔的就散发着蜂蜜的甜香,展现在面前。
“你去剁些姜蒜沫,再把蜂蜜罐、青酱罐、孜然罐都搬过来,”阿婉见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小刀就想离开,连忙又喊住他道,“还有——把两个干净没水的铜盆也一并捎来。”
“诶!”小刀忙不迭的答应一声,可他至今还没明白,阿婉她到底要做什么菜肴。
烤全羊吗?她那么细致的处理羊皮干吗?白煮肉吗?她还要了蜂蜜!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乖乖遵照着她的吩咐,把一样样材料给她准备好。
铜盆、佐料、剁姜蒜沫,好在这次他的轻重缓急没排错,阿婉也终于没有因此再出言训他。
她把剥下来的羊皮放到一个盆里,又把整只小羊放入另一个盆里,清水洗涮几遍,然后才静置沥干。
在等待的功夫,她又调制起了酱料,蜂蜜的香甜里绊入青酱咸厚,再加上辛香去腥的孜然,还有……还有如雨般的姜蒜碎沫。
阿婉看着这从天而降的蒜姜雨,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
在她的正上方,小刀正端着半盆蒜姜沫细细的撒向她的酱料里。他看见阿婉抬头看他,还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怎么样,师父?我做的姜蒜沫够用吗?”
“马马虎虎吧!”阿婉又低下头搅绊,直到那酱汁粘稠挂丝。她才细细的把它涂在抻展的羊皮上。
“剩下就交给我吧!”小刀看盆里调好的酱料还有许多,便挽着袖子上前帮忙。
“停下!”阿婉连声制止,“你知道我需要干嘛吗,就过来添乱。还是先过去,把笼屉里的羊血端出来是正经。”
“哦。”小刀撇嘴离开,撤了笼屉之后又好奇的凑到阿婉跟前。看到她从羊腹掏出各色内脏,他终于明白了阿婉为什么不要往羊身上抹调料——真是扮傻扮久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他羞赧的把头扭向一边儿,脸红的像挂起块红布。
阿婉压根不知道小刀在她身后的动静,只专心的把一样样内脏取出来。
“你——”阿婉扭头寻找小刀,小刀随即机灵的扭头听令。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一个蹲着,一个俯身;就那么猝不及防她的唇瓣擦过小刀的。
轰!小刀的脑袋像炸了一般,遍身的血液全都涌上脸颊。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触,却叫他感到过电般酥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灵魂出了窍,又好像他已不再是他……
温热、弹软,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原来吻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摸嘴唇,去延长这种甜蜜的、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却被一巴掌拍回现实。
“臭小子!”阿婉狠狠拍一下他的头顶,但看到他惶恐受惊的模样,她还是没忍心说出更苛责的话来。“我……我叫你专心听我吩咐,你怎么这般魂不守舍?!”
“师父教训的是!师父尽管吩咐!”小刀把头埋的低低的,刻意避开阿婉怒目的视线。
“你去把这羊腔里的血沫冲洗一下!”
“诶!”小刀忙不迭的端着盆子再次起身。
算了,他还是个未开化的小妖,自己又和他计较个什么劲儿!阿婉虽心里安慰着自己,但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惊慌失措,她就觉得不能原谅自己。她是多么依恋她的陶哥哥,又怎么会对一个毛头小妖心动?虽然这次意外不算夺走她的初吻,可……可那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无意识的摆弄着盆里掏出的羊杂和内脏,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师父,师父我洗好……”小刀端着盆子走到阿婉跟前,一眼就看见她上缠着的长长肉条。导致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全部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姑娘家,恣意玩着个羊.鞭,这……这样不大好吧?就算这也是一种食材,这画风也太诡异了吧?
阿婉被小刀的声音惊着,这才回神看向自己手里的食材。啧!她烫手般飞快丢回盆里。
“洗完了?”她故作淡定的抬起头,又把手底下这盆内脏推到小刀跟前,“这一盆,你也端去洗洗!”
她这到底是要干嘛?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耍着我玩吧?小刀一肚子的疑惑,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只好老老实实又端着盆子离开。
淡定淡定淡定!阿婉趁小刀没注意,狠拍几下脸颊,而后才净了手开始给羊架拆骨。
大概是做的多了吧,她对于羊骨骼的每一块都很熟悉,只咔啪、咔啪拍几下,一根根骨头已轻轻松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