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瞩目的眼光里,徐福慢条斯理尝完了所有的菜肴。
“怎么样?”这次发问的是阿婉。
“味道自然妙极,只是这烹制方法到底还是咱们惯常的手法,恐怕那位一吃便能猜出我的敷衍。”徐福捻须说出自己的顾虑。
“那你还想怎样?要我说,不如你把这些食材一股脑磨成粉末,混上蜂蜜、怀山和丹砂捏成大药丸子,那样看着还别致些!”
小刀亲眼看阿婉花费心思做出这些菜肴,一听徐福这番丝毫不知感激的话语,登时就搁下脸来,还好不遮掩鄙夷的口气嘲讽道。
“磨粉捏成药丸?”徐福一心自保,丝毫没听出小刀话里的嫌弃,居然眼前一亮,“这小哥儿倒是另辟蹊径出了个更好的主意!就照他说的方法办吧!”
他一阵风疾走而去,剩下的阿婉、小刀、小白不禁面面相觑。
“哈,这菜肴是剩下了?”魏石头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模样,慌忙抽出双筷子就想一尝菜肴真味。
“好东西别浪费!”肖勇偷看一眼阿婉,见她没有出声反对,也慌忙加入捡剩的行列。
“还有我……还有我!”吴正也坐了下来。
“怎么样,这味道还可以么?”罗平本想保持读书人的风骨,但眼见着减少的菜肴,他终于再沉不住气,伸手就去夺距离他最近的一盘。
“看他们四人这吃相,一品鲜恐怕又有新菜要火上一阵儿了。”小白看阿婉若有所思,生怕她因徐福一事伤了自尊,故意开口感慨一句,实则变相在给她夸赞。
“呃,那个……”阿婉看他们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这才说出自己的疑惑:“厨房里各色菜肴都还剩了许多,你们在这儿争这些,难道是想粘些徐方士的仙气?”
肖勇:……
吴正:……
罗平:……
魏石头:……
一群乌鸦从他们头顶聒噪而过。
……
阿婉看他们得了教训,这才去厨房把剩余菜肴全部端了出来。
带着荷叶清香的鱼翅,脆弹滑润的花胶,口感扎实的鲍鱼,层次丰富的海带包……
美味当前,肖勇他们早忘了之前的尴尬,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就在他们吃的正酣时,一品鲜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来者正是去而又返的徐福。
他一双手里环抱着几个不同颜色的玉瓶,神情看着忐忑又雀跃。
“你们快过来,尝尝这味道如何!”
他一声招唤,几个脑袋全凑过来。众目注视之下,他从一个玉瓶里倒出几粒墨绿的药丸来。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新炼制的长生不老的仙丹!”
阿婉、小白、小刀,闻言全部撤回身子,装起了隐身人。
他见到之后不好意思一笑,转而把药丸一粒粒分给肖勇他们。
能长生不老?那当然求之不得。
他们互看一眼,毫不犹豫的把药丸塞进嘴里。
干涩、腥咸、甜腻、石滑,各种古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险些叫他们把先前吃的都吐出来。
“这个味道不好?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再试下一种。”徐福看他们血淤到头顶,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连忙出言安慰道:“下一种里我没有用海带,而是添加了朱砂,所以颜色要好看上许多!”
他随即倒出几粒红色的丸药,但肖勇他们却一次吃怕,再也不肯上前。
“这个颜色你们不喜欢么?没关系,我这里还有白色的!”
他作势又要去倒玉瓶,却见一人突然从黑暗里走出,就那么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位客人,我们店已打烊,你要想用餐,明日请早!”小白一见来人,不由全神戒备起来,不等众人反应,他已一个箭步拦住了来人。
“嗯,好香的花胶、鱼翅味儿……没想到一个内陆之国,居然还会有这种新鲜的食材……啧啧,这味道,真是叫人迷醉啊!都叫我忍不住怀念起烟火灶来!”
那人不理会小白的阻挡,一步步走到阿婉跟前。
阴影从他的头顶一点点滑落,像蜕皮一般,慢慢露出整张清晰的脸颊——轻航道人!
阿婉的心一刹那,几乎要停止跳动。
“看样子,这位客人也是一位方士喽?”徐福突然横插进来,满眼热切的盯住来人。“你快过来看看,我做的丹药如何?!”
轻航道人不耐烦的抽回胳膊,眼光扫到那粗陋的药丸,不由面部抽搐一下。
这特么也能称为“丹药”?别侮.辱“丹药”这个名字了!
……
有徐福这一打岔,阿婉终于回过神来,她竭力保持镇定,一把拉过徐福。
“你疯啦!这般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外人看去?倘若他偷技先于你把仙丹进献到御前,你还怎么和始皇帝交代?”
轻航道人默然不语,冷眼看着阿婉这没见识的模样,暗自猜度着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到底是出于故意还是认真。
徐福一经提醒,立马把药丸收了回去,连打量轻航道人的眼神都瞬间变得戒备。
轻航道人不屑与徐福争辩,只看着阿婉道:“给我也来一荷盖鱼翅、一份乌鸡炖花胶。”
徐福被轻航道人那轻飘飘的眼神给惹恼了,张口便替阿婉回绝:“你没听小白说吗?没有!这食材可是我不远千里从东海运回来的——你别想捡这现成的便宜!别说是今日打烊了,就是换做明日来,也是没有!”
“你的?!”轻航道人不由收起轻慢,认真打量起徐福来。“你可知道,从这里到东海有多远的距离?”
“我怎么会不知道,来来回回,加上海上漂泊的那段时间,我足足用了一年多呢!这还是始皇帝特赐我从驰道一路疾行而过,大大缩减了时间。”
轻航道人闻言,不由蹙紧了眉头。
倘若这方士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对于这个一品鲜的怀疑就不能成立了。
原来,他受青华帝君宦璃所托,前来调查一品鲜。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几日之前,便已在一品鲜外布好监控。为了防止他一人势单力薄、有所遗漏,他甚至还找了几个叫狗子什么的乞丐和他一起盯着一品鲜。
一品鲜的大厨肖鲜,她的容貌他早已见过多次,一个肉胎凡身、行至粗陋的女人,实在乏善可陈。除此之外,店里的各个伙计,甚至是深居简出的红缨,他也一一进行了仔细筛查。
虽然他一直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受够了狗子那几个小崽子每日给他垃圾情报,今日才把他们给全部赶走了。他决定主动出击,亲自到一品鲜来看一看,没想到一来就有了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