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阿婉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昨夜情绪失常不好意思见人,实在是前来讨债的上门太早。
笃笃笃!笃笃笃!门外敲门声又急又响又刺耳,直震得人耳底轰鸣、脑瓜仁疼。
阿婉本来还想蒙着被子再翻身呼呼大睡,但一想到昨夜的事情,她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是那个姑娘?!
她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急匆匆的跑去开门。
“燕子啊,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你看我也没多大妨碍,何必再兴师动众找过来呢?这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那有什么?!咱们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上门来讨个说法有什么不好意思?”
那个叫燕子的姑娘显然不赞成她爹的说法,说完转身又要拍门,不料,紧闭的门突然敞开,一位俊俏的男子就站在他们面前,把她给吓了一跳。
“二位有什么事,这么早就来此叫门?”阿婉一看来人,正是昨夜所的那位姑娘,不自觉声音放柔许多。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燕子也不急着答话,只后退一步细细打量阿婉,又过一会儿功夫,她才反应过来:“哈,是你?!”
“正是在下!”阿婉坦荡一笑,见燕子还想再说什么,便比一个噤声的动作。“这儿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事儿两位还是里边说吧!”
因为燕子敲门的动静,一品鲜所有人都已起床。他们一个个顶着冲天的起床气站在门里,齐齐望向他们父女,那模样看着十分吓人。
燕子她爹还未进门便腿发软,燕子见状先一步进到门里,一把推开示威的众人。
“人多了不起啊!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们打走,没有就少往这儿吹胡子瞪眼吓唬人!一群大老爷们儿戳这儿吓唬一个姑娘——你们也好意思?!”
话说肖勇他们这四兄弟,属魏石头的脾气最为暴躁。他一听燕子的话便不乐意了,眉头拧成个疙瘩“出列”,正想出言教训燕子,却被阿婉抬手制止。
“是我们考虑不周失礼了,姑娘见谅!小白,你去给两位客人沏碗茶来!”
燕子见阿婉态度尚算端正,这才勉为其难在大堂里的一张桌前坐下。
“昨夜,我爹在芝麻胡同被人打了,据他描述,动手的就是你带的两个小子中的一个。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喂,你瞎啊?也不瞅瞅你爹的块头!谁强谁弱,这不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呢!就说是这俩孩子联合打你爹,也得有人信啊!”魏石头这次学聪明了,不等阿婉反应他便开始回怼燕子。
“这位大叔,您哪位啊?我和您说话了吗?您这么大岁数了和一个小辈呛声,您好意思吗?说我眼睛瞎,您倒没毛病,就是脸皮比寻常人多长一层!”
“你……”魏石头没料到燕子嘴皮子这么溜,一时竟无言以对,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嗤——”阿婉看他俩掐架掐的热闹,不由一阵好笑;等到胜负即明,这才从容开口道:“姑娘说的没错,昨夜打伤你爹的就是我的小徒弟。只是,你难道就没问问你爹,我的徒弟为什么揍他吗?”
这?燕子心头一紧,这点儿她倒没有细问。不过凭她对她爹的了解,他从来也不是个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再联想一下他今日畏缩和软的态度,她不由后悔起方才的冲动来。
“怎么?不敢了?刚才谁在那儿疯狗一般叫嚣呢!”魏石头一看燕子气焰低落,马上变的猖狂起来。
“谁说不敢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余金燕不敢的事儿呢!”燕子受不得激,一把拉过余老爹:“你说!这事情的始末到底是怎样的?”
鱼老爹被燕子凌厉的眼神吓着,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本想打个迷糊眼把这事儿遮掩过去,但被阿婉他们三个虎视眈眈盯着又撒不得谎,所以嗫嚅了半日才憋出五个字:“我……调戏他们了……”
“听听!”燕子依旧强词夺理,“调戏……调戏是什么大罪吗?你们是官府的差役吗?凭什么就把人打成这样?!”
这次别说魏石头了,就是肖勇他们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一个个捏的手指咯吱咯吱作响,只等着阿婉一声令下,便暴揍他们父女一顿。
“姑娘言之有理。”阿婉笑的云淡风轻,似乎她并不是当事人一般,“要不这样,您叫令尊把调戏我们的话再说一遍,只要意思不差,令尊伤到哪里,我愿付双倍的治疗费用。”
不是吧?这事儿我没听错?肖勇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小白和小刀清楚阿婉此举的深意。
燕子这次没再说话。她倒没有觉得阿婉此举藏有陷阱,只是打心眼里不耻这般做法。
如果她爹重复那些混话,那她身为女儿,以后该以什么面目再见她死去的娘亲?
如果她因此拿了一品鲜的赔偿,那她自己又和她不耻的小花奴有何不同。
燕子左思右想觉得此事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哪料她那个便宜爹却被这笔“划算”的买卖打动了。
“其实,说起来……我也没说你们什么呀!我只是说小花奴那蹄子玩儿的花样多,男女老少百无禁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魏石头已双目刺红冲了上来,对着他就是一记重拳。
“你特么胡说什么?!小花奴招你惹你啦?我叫你侮辱小花奴!”
“老子才没胡说!你特么打老子干嘛?那小女表子有什么不能说的?连钱都不收,比特么妓女还下贱!”
……
阿婉站在一旁,就那么冷眼旁观着他们扭作一团,从这头打到那头。连肖勇他们想要出手,也被她给制止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余金燕没想到那么粗俗下流的话会从她爹的嘴里说出来,心里头是对他嫌恶至极。但眼看着他落了下风,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里头又有些不落忍。
“哎呦!燕子!你快救救爹啊!你再不出手,爹就被……被这混小子打死啦!”
余老爹见自家闺女还不出手,终于受不住痛哀嚎起来。
“你们别再打了!”燕子禁不住她爹央求,终于走过去拉架。但她并没看见,与此同时两个明亮的小点儿从阿婉手中飞出,直直奔着她的膝盖和魏石头的额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