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片坠落枝头的花瓣,那粉红半透明的胶质在落入小白手里的瞬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枯萎、失去光泽。
“这是什么?”阿婉望着那萎缩成指甲盖大小的干片儿问。
“梦晶。”小白回想着梦里的场景,犹自觉得心惊。
虽然没有捕捉到梦魔,但庆幸的是:他得到了梦魔为自保主动舍弃的梦晶。
那梦晶本是梦境的固化,一经生成,就可由持有者随时随地再现梦中场景。倘若这块梦晶被小刀看到……就是在梦中“被迫”对阿婉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们之间恐怕也会生成难以弥补的裂痕。
岂止人性,连神性也很难通过有心设计的考验。想到这里,他再次觉得心慌气短……
他恍惚明白了小刀和胡赛花的苦处,只不知道他们被捏住了什么样歪曲的丑闻。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还是和小刀他们汇合了更安全些!”小白建议速速离开,但阿婉却有些为难。
“可我还满头满脸的臭味儿呢!”
小白打量一下阿婉披头散发的模样,斟酌再三才答应道:“去你那边汤池吧!只洗头发。”
三人达成一致,压着脚步悄无声息的回到东厅,只是还进到里边,就听见里边传来似快乐似痛苦的****。
小白和毒念央都是老江湖,自然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伸手拦住阿婉,“里边有人,咱们要不算了……”
“这是我的汤池,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你没听到里边的动静么?咱们总得进去看看吧,别再是有人像你那样滑倒了……”
小白和毒念央头顶无数只神兽咆哮而过,他们对视一眼交换意见:既然解释不清,她又想要直面丑恶,要不就由着她去?
他们俩还没达成一致,阿婉已逮着空子先一步冲进汤池。
“诶,你慢点!”
“等等我们!”
小白和毒念央同时放声追了出去,但还是没赶在阿婉之前进到里边。
因为事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阿婉才进到汤池,就被入目的场景给震懵了。
池子里白色的水汽不停的往外溢出,把整个大厅都装饰的如梦似幻、虚无缥缈。雾气半遮半掩水池里的两个男子,他们赤luo着身子,如两根藤蔓般交缠在一起。
虽然临近水面的浓雾遮挡了他们大部分的动作,但这掩耳盗铃般的余白丝毫不影响她头脑里的想象和猜测:他们这是在……
她凌乱的呆立那里,近千年构筑的井然世界突然遭到巨大的冲击。这……怎么还可以这样?她望着汤池里那张眼熟的脸,一时忘记回避或扭头。
“看到了?”小白竭力保持镇定,但脸上浮起的红晕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尴尬的心绪。
“嗯。”阿婉答的心不在焉。
“你看到了什么?”小白不理毒念央的威胁目光,继续追问道:“有什么感受?”
“哈?”阿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难道我们看到的还有什么不一样?”她说完这句话,心里头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陶昕从来不肯离开白裔,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是不是他们在没人的时候也如眼前这般……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和小刀也是这种关系吧?”小白看着阿婉眼珠子恢复活泛,还以为她脑袋瓜终于开窍了,哪料她竟说出这般叫人啼笑皆非的混账话。
“我……我是你个头!”小白气恼的抬手就要敲阿婉脑壳,但却被她机灵灵的躲开。
好奇怪,这俩人怎么徒弟不像徒弟,师父不像师父呢?毒念央隔在他们中间,看着他们俩的举止不由得一阵纳罕。
池中的两人丝毫不受他们影响,依旧大张旗鼓的宣泄自己的感受和情绪。
小白不再追逐阿婉,而是正色指着他们问阿婉:“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两个举止怪异吗?”
“嗯,这种……是挺少见的。”
阿婉的一本正经把小白气得哭笑不得,“少见个鸟!他们虽然事先服了药,但来的汤池却是你沐浴的地方,你当他们就为表演给你看啊?!”
“哦——你的意思是说……”小白的话如当头棒喝,瞬间叫阿婉明白过来。
她正觉得后怕之际,小白又接着说道:“再看看其中那个男侍卫,那是你力保下来的,可是他有想过保护你吗?
……经过今日之事,希望你能明白:任何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原来他之前的挑刺是出于这个缘故。毒念央在心中暗自点头,少年模样的小白瞬间在她眼中高光伟岸起来。不过,阿婉嘟着个嘴,明显对他的说法不怎么买账。
“我救他又不是为了叫他回报我什么……”
“嘴硬!如果今日你没出这东汤池,我看你还不会不这么安慰自己!”
阿婉不知道小白为什么这么生气了,不敢再继续和他唱对台戏。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整个大厅里都是那两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毒念央心里猫抓一般难受,忍不住抛出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
“嗡金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边摆着笑脸,一边给我们下黑手?我们这里有什么她想得到的东西?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咱们还有必要再去她那什么花厅吗?”
阿婉当然考虑不了这么长远,毒念央的疑问何尝不是她此刻的心结。她沉默不语,偷偷看一眼还黑着脸的小白。
小白被阿婉没骨气的小动作逗乐,心里暗叹口气。
“目前我也不清楚嗡金到底想要什么,但她这么汲汲营营、挖空心思,所图的肯定是我们不能给的。所以,我们小心一些准没有错。
至于她设的花宴,咱们该参加还是得参加。毕竟在摸清她的底牌之前,就算是只有个光明、融洽的表面,也值得我们争取一下——毕竟,再怎么着,这里也比我们在外边时好太多了。”
三人达成一致,这才重新赶往花厅。
花厅里,一切早已重新布置妥当。洁白的桌布,考究的餐具,还有各色花费心思做成的鲜花装饰……不过,小刀对这些统统视若无睹。
他此刻的目光就像绑在了门上边,一刻也不肯离开。直到看到阿婉他们三个完好无损的回来、重新入座,他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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