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天井里圈满了糖的甜蜜味道,那浓稠的化不开的感觉,就像是每吸一口空气都是在用鼻腔进食。
不知是味道的渲染和影响,还是众魔们大获全胜后情绪宣泄的极端,此刻的它们看在阿婉眼里,竟莫名生出无边的怪诞和虚妄感。
怎么办?就这么叫它们把剩余的糖分完吗?万一下次那活地图再回来呢?还叫它们在这儿阻碍自己的计划吗?
不能叫它们吃。它们已经完成了宣传的效果,现在她最需要做的是给那些棕黄色的魔怪传递一个信息,自己是和他们站在一边儿的!
须臾之间心思几转,她拿定了主意就去端锅。
“诶,小丫头!你分糖啊!”
阿婉不理,转眼把几个锅里的糖浆合在一个更大的锅里。
“诶,你干吗?”魔怪们觉得事情不妙,几个个头大的齐齐阻拦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已说过,这糖是给那几位新客的。即使它们现在离开了,这也不会给你们吃!”阿婉无畏的和它们对视。
“凭什么?”
“你这丫头太过分了吧?”
“我们为了这糖也是付出代价了的?怎么就不给我们吃了?”
魔怪们才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像这般谄上欺下的主儿它们还是第一次见。
“打死她!”不知谁喊了一句,其它魔怪也纷纷响应。
对,打她,即使不打死她,也要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它们这般想着,就要如怒海狂涛般向阿婉袭来。
“等一等!大家别冲动!”毒念央眼疾手快把阿婉拉到一边,“你们把她打伤了,谁给你们熬糖?!你们要糖我给你们分啊!”
魔怪们迟疑一下收了架势。
“念央姐……”阿婉还想再争辩,却被毒念央推出魔圈儿。“快走!”
这什么情况啊?阿婉像一块石头被排挤在群魔之外。看着他们母猪嚼食般拥挤热闹,不由叹一口气。
罢了,反正也是无力回天了,晚些时候再想弥补的办法吧。她无精打采的准备上楼,却听到群魔那边传来一阵痛苦的哼哼。
“不要再吃了,这糖有问题!”
一个声音响起,如炸雷一般震惊了所有的魔怪。
它们循声望去,却见为数不少的同伴蜷缩着身子痛苦万分。
“喂,不要乱说啊,你们也不是第一天来这儿了,我们想害你用等……到……现在吗?”毒念央想都不想便挺身而出为阿婉辩白,正说到要紧处却腹部一阵绞痛。
?!她惊诧的抬头望向阿婉,满脸的难以置信。
即便阿婉真的想要发泄怨气,也不该牵连到她呀!难道在阿婉眼里她的忠诚一文不值,她和那些魔怪们并无差别?
毒念央的眼睛里充溢着太多的情绪,每一种都足以毁掉她印象里的那个阿婉千百遍。
阿婉心思玲珑,如何不知此刻毒念央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倔强的咬紧了嘴唇,就是一声都不肯为自己辩解。
原来,这才是嗡金的手段!难怪她之前对自己的举动不闻不问,难怪她早早放出风声说要擢拔自己。身为一个上位者,她深谙捧杀的秘诀,称病铺垫那么久,为的就是今日一遭出手再无后患之忧,彻彻底底的置自己于死地……
疼痛像恶疾一般飞速的在魔怪中传播着,不过一盏茶功夫,地上完好站立的人已只剩下一个阿婉……
“诸位怎么了?不会是吃糖吃多了胀的肚子疼吧?”
胡赛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于触目的惨状并无多少真正的关心,反而说着俏皮的调侃。直到看见了忍痛忍的面目狰狞的毒念央,他才有些慌了神。
“喂,毒念央!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你睁开眼看着我,说话,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走在后边,一直低着头的小白,猛然被胡赛花拔高的声音惊着回过神来。他环顾一下四周,目光丝毫不在一边儿杵着的阿婉身上停留。
这是中毒吗?
他蹲下身为身旁的一只魔怪诊治,但结果却叫他大吃一惊:在魔怪的体内没有发觉任何毒素,但它的血脉涌动却是无比混乱。
“怎么样?”胡赛花在一旁关切的问。
小白摇一摇头,又换一只魔怪诊治,结果情况和之前一模一样。
“啊,浑身难受死了!又痒又痛的!你们快救救我!救救我!”
一只魔怪抱住小白的腿求救,模样看着无比的凄厉。
小白闭一下眼睛,像是和自己达成某种妥协;而后才转头问阿婉:“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都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开始它们还好好的,后来又来了一波魔怪,它们起了争执,后来者被它们赶走后,它们就成了这样……”
“你少在那儿扯别的!分明……就是你……看我们不顺眼,不想叫我们分……糖,所以……才下毒……毒害我们……”
阿婉的话被一个咬牙切齿的魔怪打断,她耸一耸肩无话可说——毕竟它说的也是事实。
“说实话!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给我说一遍!”小白对阿婉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满,神情也变得无比严厉。
“你是不是也怀疑我?”阿婉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小白,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的否认。
“呵——”阿婉冷冷一笑,往后又撤一下身子。“你都已经怀疑我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转头复往楼梯口走。
“我就在屋里呆着,你们有证据了随时可以处置我!”
小白看她真的一步一个台阶上去,心里一股火不由腾的燃烧起来。“你给我下来!”
呼一阵风刮过,胡赛花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阿婉已重新站在他们面前。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知道自己有嫌疑,给我使什么性子!你有本事生气,就自己洗脱嫌疑给我看!”
胡赛花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小白发这么大脾气。
他敢说阿婉是什么态度?难道他的态度符合一个徒弟对师父的尊敬?真是活久见啊!谁给的他胆子?就这样那阿婉也不生气?他这般想着,又把好奇的目光挪到阿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