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从镇元子的房间退了出来,到了门口才发现清风居然还守在那里。
清风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很大变化,惊讶、好奇、不解、讨好……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一一分辨清楚。
很明显,刚刚在房间里边阿婉和镇元子的对话,清风听去了大半,所以,连和阿婉说话都变客气了许多。
“你……做的那些菜都是素的?”
“嗯。”阿婉和镇元子说了那么会子话,早累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再加上她素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清风,所以和他的对话是能简就简、能略就略,极尽敷衍之能。
“诶,你能不能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师兄弟们做几道那样的菜,叫我们也好开一开眼?”
清风扫过阿婉手上,看那些餐具都干净的都像被舔过一般,不由愈发垂涎。
阿婉的目光在清风的脸上和手上的碗碟间来回转了几次,而后笑地别有深意道:“看心情吧!再怎么说,给你们做菜也不是我必须、应尽的!”
嘿,这小子!爷爷才给你一份颜色,你就要开染房吗?清风正要拉下脸来跳脚,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他收敛了险些溢出的戾气和不恭,笑得愈发和煦。
“瞧我,怎么没个眼力见儿呢!净顾给你说话啦!来来来,这东西给我端着,你——做菜就好!”
阿婉也不谦让,看他把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这才朝他笑地真心几分。再后边,清风朝她问什么,她就勉强答上几句。
毕竟,有个见天儿和自己作对的人,任谁心里也痛快不了;总得给人进步成长的契机不是?
双方各退一步,没有了互看不顺眼的挑剔和争执,气氛还算融洽。不知不觉,俩人就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陶歆和白裔都在。他们正小声说着什么,猛然看见他俩进来,随即同时闭紧了嘴巴。
清风难得识趣,在桌上放下了碗碟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你去哪儿啦?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和这小子混在一起了?”清风刚前脚离开,陶歆后脚就走到阿婉跟前。
阿婉感觉嗓子里边在冒烟,再不喝水就能着火,也顾不上理会他,直接走到水缸边儿上,舀了一瓢凉水就准备往肚里灌。
“喝这个,祖宗!”白裔眼疾手快拦住了她,把一壶凉茶塞到她手里。
阿婉也不客气,抓起水壶就一通狂灌。
咕咚——咕咚——咕咚——
好一阵饮水声响,直到壶底朝天,最后一滴水也从壶嘴处滚落,她这才意犹未尽用手背蹭一蹭唇上的水汽。
“吁——”她像重获新生般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才向他俩撒娇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啦?怎么一来就挑我毛病?!我在镇元大仙处废了好一通口舌,才带回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难道就该被你们这般对待吗?”
白裔和陶歆对视一眼,瞬间把握住她话里的重点:“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阿婉得意洋洋瞥他俩一眼,见他们都好奇盯紧了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这才把她见镇元子的整个过程绘声绘色讲给他俩。
“在人参果树下睡觉不被打扰?这也能算作奖赏?”陶歆不明白:阿婉放着那么多条件不提,怎么提讨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
“嗤——”白裔笑出声来,用手肘撞一下陶歆,示意他赶紧闭嘴,“你懂什么?只要阿婉能获准长时间停留在人参果树下,剩下想做什么还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陶歆听了白裔的话,隐约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眼睛里不由有亮光闪过。
在这之前,他和白裔已经就两个阿婉的重新融合有过探讨。白裔认为这两个阿婉的共存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早晚会有一个强的压制住那个弱的,然后慢慢融合、控制住整个仙魄;而地书里的修炼,无疑就是最好的契机。
“那你现在还迟疑什么?趁着阳光正好,赶紧去到人参果树下躺一躺感受感受呀!”白裔明白陶歆的心思,极力鼓励着阿婉去享受她争取到的权益。
“那午饭……?”阿婉本就蠢蠢欲动,听了白裔的话愈发想要过去尝试。但考虑到没有陶歆的允诺,又快到中午饭点儿,怎么也不敢就此离开。
“午饭就包给我吧,你去吧!”陶歆无奈的摇一摇头,配合着她的心思把她赶出厨房。
看着她的一蹦一跳离开背影,他嘴角漾起的笑慢慢凝固。就算地书里的修炼真能促进她的神魂融合,但那也存在隐忧:谁知道融合之后的阿婉会是个什么样子,是这两个中的一个就此稳定下来?还是又一个新的形象横空出世?
“别想那么多啦,顺其自然就好。
说到底,这是阿婉的私事,我们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就应该给她充足的信任——相信她会处理好这一切。
退而求其次说,无论最后留下来的阿婉是哪个,她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她都根缘于咱们最初认识的小狐狸;而整个融合诞生的过程也是我们一起亲历的……”
陶歆知道白裔说的都对,只是接受起来还有些困难。他点一点头,喃喃道:“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
再说阿婉这边儿,她从来就没把那个眼泪包放在眼里,也没想到因为她的出现,白裔和陶歆会经历那么多煎熬。
她脚步轻快的跑到人参果树下,转了一圈,寻个最舒适的坡度,仰面躺了下来。
葱葱茏茏的树冠就像一个巨大的华盖,为她遮出一大片阴凉。繁茂的叶片中间,拳头大小的粉嫩娃娃就像镶嵌在巨幕上的无数颗星星,不断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阵风吹来,清甜诱人的果香飘满整个院落,就像置身在一个美到不真切的梦里。但此刻的阿婉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躺下之后就随即闭上了眼睛。
白裔说他们在探寻地书时遭遇了阻碍,所以她也不敢贸然而动。只分出一缕细细的神魂,顺着人参果树的一根手臂粗细、凸起在土壤外边的虬根慢慢向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