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漓不知该如何劝顾景翰,只能抱着他:“不难受,不难受。”
对顾景翰而言,丽妃不止是母亲的存在,更是一种象征,他身份的象征。
顾景翰抱着她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抱歉。”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推着轮椅一点点的撕扯下黄符。
每撕下一张黄符,心脏就会痛一分,是他对不起母妃。
夏清漓安静的陪着他一起撕黄符,她知道现在的顾景翰不需要谁宽慰,需要的是安静的陪伴。
两人速度还算快的撕着黄符。
陵墓里就听到“撕拉撕拉”的声响,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显得很是可怕。
陵墓很大,好在里面基本没东西,因此夏清漓和顾景翰用了三个多时辰,清理掉了陵墓里所有的黄符。
望着过于空荡荡的皇陵,顾景翰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母妃并不是太喜欢皇家的生活。她那个人喜欢清净,皇家那样的生活不太适合她。”
“可她自己也明白,入了皇宫就得适应,不可能让皇宫来适应她。所以,她很努力的适应着皇室。如若,当年她没有入宫就好了。”
夏清漓倒是有另一种看法,“我听说过关于先帝和丽妃娘娘很多版本的故事,结合先帝对丽妃与你的态度来看,丽妃是喜欢先帝的。”
“丽妃喜欢,那她就不会后悔入宫。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便是丽妃没入宫,也有可能无法事事如愿的。倒不如入宫后,有先帝护着宠爱她,还有你这么一个好的儿子。”
顾景翰闻言,只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仿若给他僵硬的心脏注入了温暖的血液,让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世界的色彩由黑白变为了彩色。
他眸光温柔的注视着夏清漓,拉着她的手,“谢谢你。你的一番话,让我明白我母妃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她最后为了保护我,也是没有错的。”
夏清漓蹲在他的面前,很认真的说道,“你要明白一点,丽妃肯用命生你下来,那就说明,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先帝和你。”
“她也不想离开你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母亲的孩子,即便有父亲护着,在这世上也会过得很艰难,可她真的没得选择啊。”
顾景翰的眼尾微红,他带着鼻音嗯了声,“你说得对,我母妃用命生下我,不是想让我自责,是想让我好好活着。”
“她和父皇那么那么爱我,那么那么疼我,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夏清漓闻言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好。现在丽妃娘娘的陵墓需要再仔细清理一番,然后咱们给丽妃娘娘立个衣冠冢。”
“等有空,咱们时常来看看丽妃娘娘,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顾景翰扫了一圈陵墓,“好,听你的。”
夏清漓推着他出了陵墓,请了守卫的禁军清扫陵墓。
两人站在陵墓的不远处看着。
“爷!”安顺如一阵风般骑马跑了过来,还不等马挺稳就窜了过来。
“爷,朱氏被人救走了!对方为了救走朱氏,损失了十几个手下。奴才等人没拦住,请爷责罚。”
这在顾景翰和夏清漓的预料之中。
“救走朱氏的,是之前的蒙面人吗?”顾景翰十分平静的问道。
他的冷静,感染了安顺,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是。跟童帆,和王跟朱氏联系的那蒙面人带着一大群人强行救走了朱氏。”
“奴才不明白,朱氏都这样了,为什么对方还要费心费力,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走朱氏?”
这也是夏清漓想不通的,“我原以为,对方是会解决了朱氏,避免她说不该说的话。”
顾景翰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朱氏是为数不多知道夏清漓你身世的人。现在闹成这样,让朱氏继续留在这里已是没用,倒不是榨干她的最后一点儿价值。”
“比如,利用她曾偷抱走你这一点,来弄一个假的女儿出来,做一些事。”
夏清漓的眼皮跳了几下,“你的意思是,对方想弄一个假的女儿出来,搞大事?”
顾景翰缓缓的点头,“这是我的一种,但不排除是有可能的。你想,朱氏唯一剩下的利用价值,是不是就这个了?”
夏清漓的俏脸冷沉下来,“确实只剩下这一个了。仔细想想,对方会费心费力救走朱氏,只有这一个原因。”
“安顺,有暗卫追击这伙人吗?”
安顺摇着头道,“没追到。对方为了能救走朱氏,是真下了血本。奴才等人要顾及百姓,对方又专往人多的地方跑,最终跟丢了。”
夏清漓摆摆手表示没事,“咱们等着看朱氏会出现在哪里,那就是我需要去的地方。”
她笑了下,“说起来,我得感谢那人救走了朱氏,闹这么一出。要是那人不救走朱氏,我还没办法这么快查到重要的线索。”
顾景翰是最清楚她的目的并非是找到亲生父母,回归原本的家族,而是要毁灭朱氏的幻想,让她跌落泥潭,再受尽折磨而死。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短时间内朱氏是不会出现的。至少要等到,对方安排妥当,朱氏才会出现,恐怕到时候容易出岔子。”
夏清漓明白他的顾虑,“你不用太担心,要确认是不是亲女儿,哪有这么容易。又不是像你这样,有足够的证据。像我这种被朱氏偷抱走的,即便她拿出各种所谓的证据,也是需要查证的。”
顾景翰有了主意,“那咱们先等等看。等朱氏冒出来,咱们就顺着她这条线索查你亲生父母的事。”
就是不知,朱氏要多久才会冒出来。毕竟,要弄一个不会被对方怀疑的假女儿不是这么容易的,特别是有朱氏这个犯人在。
夏清漓嗯哼一声,“我是有十足耐心的。我等了这么久,折磨了朱氏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也是她留着朱氏的唯一原因。
被朱氏的事一打岔,顾景翰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另一边。
朱氏被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送出城,直奔远处而出。
这辆马车看着普通,实则门窗都是被封了的,得由马车夫打开才行。
被包扎了伤口的朱氏躺在不算软的位置上,强忍着马车剧烈的抖动,眼里的恨意快要实质化了。
都是夏清漓,都是那小贱人害她落到这地步的。
她发誓,只要她活着,她就一定要夏清漓不得好死,让那个女人痛苦一辈子。
“朱氏,等到了那边,你就按我主子的意思行事。”马车夫警告道,“若是你不听话,后果你是清楚的。”
朱氏太清楚了,也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办好这件事,她就有继续活着的可能。
活着,她才有机会实现她的愿望。
“我会乖乖听话的。”
马车夫啐了口,“若非你还有点儿用,我们也不会费尽心思救你出来了。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好好的一把牌被你打得稀烂,还对付不了一个夏清漓。”
朱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把好牌会打得稀烂,想她那时是被夏雪松捧在手心里的,她让夏雪松学狗叫,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学狗叫,连夏清漓也被她掌控在手里,想如何就如何。
可现在……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越想,朱氏就越恨夏清漓。在她看来,是夏清漓处处算计她,害得她变成这样的。
……
顾景翰和夏清漓在忙完丽妃陵墓的事后,明宗的罪己诏也下了。
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走到哪儿都能听到百姓的议论。
“真是看不出来,太后……啊呸,是童氏这么歹毒。先帝在时,她残害妃嫔和皇子皇孙,先帝心善留她一命,她却毁了丽妃娘娘的遗骸,还在暗中勾结童家夺权,简直是其心可诛。”
“连顾二爷会变成这样,都是童氏和童家搞的鬼。也就圣上心善,留了童家一命。要我说,就该直接灭了童家满门。”
因着明宗的罪己诏,无数愤怒的百姓来到童家的大门前,不是各种怒骂,就是泼粪,这让童家没一个人敢外出。
而童帆早已悄悄来到了宗人府找童氏。
“你来看哀家的笑话?”童氏阴森森的盯着他,满眼怨恨,“若不是你不帮哀家,还做了这么多事,哀家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现在,童氏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在她看来,错的是旁人,不是她这个尊贵的太后。
童帆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童氏,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是帮我,二是我不管你,由着你死在这里。”
“你……”童氏的面容狰狞了片刻,缓和下来,“你救不了哀家。哀家是被圣上关在这里的,除非有圣旨,否则哀家一辈子无法离开。”
童帆略显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做出选择。”
童氏思考起来,自从入了宗人府被关起来后,她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圣上对她是真的绝情了,不会轻易放她出去的。
她身边伺候的人全被打杀了,宗人府也没人会听她的,更不会有人帮她。所以她现在,除了跟童帆合作外,别无他法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她阴沉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