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积压了无数怨恨和怒火的平岭县百姓来说,这是一个能光明正大报仇,还能赚银子的好机会。
人命,在这一刻成为了衡量银子的工具。
杀戮,肆虐了平岭县。
鲜血,染红了街道。
嘶吼声,求救声,怒骂声和兴奋的喊叫,交织成一曲恐怖的乐章,在平岭县奏响。
不敢杀人或者胆小怕事的,就缩在家里不出门,任由外面的人杀红眼。
有胆子奇大无比的,带着一群人冲到了县衙。
感知到藤蔓在被破坏的夏清漓,往平岭县的方向看了眼,转头问蓝将军:“蓝将军,县令一家要如何处置?”
她不清楚县衙里有没有无辜人,所以暂时不能放这些百姓进县衙。
蓝将军满脸肃杀,“如若县令参与了铁矿的事,诛九族……甚至是诛十族都是可能的。所以,县衙里的那些人一个人都跑不了。”
“可能县衙里有些人没参与过,但他们定是知情的。知情不报,也是重罪。你要知道,铁矿对国家有多重要。”
夏清漓唔了声,“要是百姓冲进县衙,杀了县令一家……”
“那不挺好的。”蓝将军很平静的说道,“在战场上,这样的事太多了。”
“原本,我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的。奈何平岭县太多普通百姓,若不用这样的方法,咱们会受制于人,还会被算计。”
夏清漓太清楚这点了,在战场上就得用战场的方法来,而不是用寻常的方法。
她悄悄的让缠绕着县衙的藤蔓退下,不再管县衙里的事。
平岭县的铁矿能隐瞒这么久,还能做这么多叛国的事,县令是出了大力的,这样的人活该被百姓围殴而死。
“蓝将军准备何时进攻平岭县?”
蓝将军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大概一个半时辰后。”
“如若我的预计没错,百姓会因仇恨和银子追杀那些人的。等到我军到达平岭县后,战局基本结束了,到时候我军只需要清扫战场就行。”
他曾在战场上见过很多,为了一两银子为敌军卖命的百姓。
不要说这些百姓叛国,当活下去成了一种奢望的时候,百姓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生存的本能会战胜一切。
夏清漓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神情平淡,“那咱们先吃饱喝足,整顿好再出发。”
蓝将军有点儿惊讶,“我以为你会反对我的计划?”
“为什么要反对?”夏清漓问道。
“我也好奇。”蓝四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半个烧饼在吃。
蓝将军嫌弃的推他一把,“一边去。”
蓝四少乖乖的往一边移了点。
夏清漓解释道,“战场为什么叫战场?因为充满危险和变数。就拿这次的平岭县来说,假如蓝将军率军围堵住了平岭县,那些人必定会用百姓当要挟。”
“到时候,蓝将军要怎么办?不顾百姓的安危吗?强行攻城会带来很多后果的。倒不如如现在这样,用最小的代价来取得胜利。”
蓝将军又是赞赏又是叹气,“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儿媳妇呢?多好的儿媳妇啊,就被摄政王给抢走了。”
唉,晚了一步啊。
蓝四少默默的离远点儿,虽然他已经有媳妇了,可就他一个人在爹身边,难保爹不会迁怒他。
夏清漓哭笑不得,“我现在明白圣上为何派蓝将军过来,而不是派其他的武将过来了。可能比起其他的武将,蓝将军更明白如何做才能将伤亡和损失减少到最低。”
其他武将可能更在意百姓的生死,这会影响到他们在圣上心中的评价和声望这些。但蓝将军想的更多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尽快解决好这件事,以防造成更大的隐患。
蓝将军拍了拍她的肩,更是感慨,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儿媳妇呢?
一个半时辰后,蓝将军率领剩下的两万士兵和蓝四少等人来到了平岭县。
夏清漓的任务完成,她就不跟着大军走了,而是往月都的方向走。
副将早已领着人等在城门口了。
“将军。”副将行了一礼,“禀将军,平岭县于半个时辰前拿下了。损失和伤亡还在统计,暂时没人逃走。”
蓝将军翻身下马,赞赏道,“你做得很好。”
“尽快清点好损失这些,我好呈报给圣上。铁矿那边……”
副将,“末将已是派了一万人的军队前去铁矿那边查看情况,估摸着要后半夜才会有消息传回来。”
“将军是先审问县令,还是先用饭?”
蓝将军诧异,“县令还活着?我以为那玩意儿早被百姓弄死了。”
就县令那叛国的玩意儿,他都想亲手弄死他。
副将无奈,“活着,被百姓弄了个半死。好像是,有百姓说要留他一命,等着圣上亲判,判诛九族什么的,才留了他一命。”
好歹是在大军的面前,将军稍微注意点形象啊。
蓝将军摸了摸下巴,“你安排人给大军准备饭菜,不要扰民。另外,我到县衙审问县令一家子,看看能不能审问出有用的线索来。”
副将立刻去安排了。
另一边。
偷偷摸摸回到摄政王府的夏清漓,被沐景翰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想去哪儿?”沐景翰冷着脸看她。
夏清漓尬笑两声,“我没想去哪儿啊,我刚回来,能去哪儿。这不是想着回来找找你,顺带吃顿饭嘛。”
娘喂,沐景翰好凶啊。
沐景翰是好气又无奈,“你能不能稍微对自己有点儿认知?”
夏清漓茫然,“什么认知?”
沐景翰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他握紧拳头,“你是想挨揍?”
“你再说一次?”夏清漓眯起利眼,语调危险,“我不就是没告诉你一声,出去了一趟吗?你犯得着用我外出偷人的样子对我吗?”
“我又没外出偷人。”
沐景翰,“……我有那个意思吗?”
夏清漓,“你就是这个意思!”
沐景翰气不打一处来,“你不顾危险跑到平岭县去,还有脸闹脾气?”
夏清漓眉头一拧,“我知道轻重。难不成,你要我看到蔡莺丢了小命吗?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沐景翰铁青着脸,“除了你,就没人能救蔡莺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到平岭县,有多危险?”
“平岭县那地方,是你一个人能胡来的吗?到现在了,你还这样。”
夏清漓闻言,气冲冲的转身出了摄政王府,她懒得多搭理这男人。
“你……”沐景翰气得咳嗽了起来。
“王爷!”安逸慌忙跑了过去,轻拍着他的后背,“王爷,您还好吗?”
这还是王爷和夏大小姐第一次闹得这么大,以往两人都是有一方先服软的。
沐景翰摆摆手表示没事,余怒未消道,“你说夏清漓怎么就这么犟?我是为她好啊。”
“王爷,您真的是单纯的为夏大小姐好吗?”安逸问道。
沐景翰的表情一滞。
安逸又问道,“况且,夏大小姐能不知道危险吗?她又不是去平岭县杀敌的,是去救治蔡大小姐的,必定不会胡来。”
“夏大小姐一回来,王爷不问问她的情况,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火气。换作是任何人,都会生气的。”
也就夏大小姐对王爷有足够的忍耐,换作其他人,早就被夏大小姐收拾了。
沐景翰的神情僵了僵,他揉了揉眉心。可能,是那股不安仍然在影响他。
“看来是我做错了。”
安逸松了口气,“奴才能明白王爷的担忧,可夏大小姐已是平安回来了,王爷心平气和适当说两句就好了,哪能带着火气说这些。”
“奴才建议,王爷赶紧去哄哄夏大小姐。这种事,要越早哄才越好。”
沐景翰招来一个暗卫:“清漓往哪边走的?”
暗卫,“额……不清楚。夏大小姐一出王府,就不见踪影了。”
所以他说,王爷是何苦呢?现在要去哄夏大小姐,还不一定能哄好。
沐景翰想了想,吩咐暗卫到蓝家和街上寻找。
而夏清漓确实来蓝家了,不过她不是从正门走的,是直接到了蓝灵灵的院落。
吓了在院里练剑的蓝灵灵一跳:“娘喂!是夏大小姐啊,你突然这样冒出来,我差点儿以为是刺客。”
她注意到夏清漓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心里咯噔一声,“夏大小姐,该不会是蔡莺……?”
“不是,蔡莺好得很。”夏清漓虎着脸。
“那是……?”
“我刚回了趟摄政王府。”
蓝灵灵秒懂,并立刻转移了话题,“我爹和四哥怎么样?”
她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我才从我娘那回来。我娘的眼泪,快要淹没她的屋子了,我实在扛不住,溜了,我其他几个哥哥还在那守着。”
夏清漓稍稍想象了下那画面,俏脸扭曲了下,“那怎么能哄好?”
蓝灵灵摊手,“一是我爹哄,可我爹出门了,二是我娘自己停下来,这种时候谁劝都没用。”
“我娘向我充分展示了,何为女人是水做的。从小到大,我娘都是在人后哭,人前受再大的委屈再多的痛苦也不会红一点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