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低气压笼罩着在场的人。凯瑞头一次觉得会议室的椅子生了刺，令他如坐针毡。
战队的经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绕着屋子走了大概两圈，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不满地看着凯瑞，“打电话催催，从楼下到楼上，十分钟还走不到？”
凯瑞赔笑着点点头，心里早已经把李朝旭狠狠骂了一遍。他刚掏出手机，会议室的门就拉开了。
李朝旭双眼无神，一脸疲态地站在门口，那模样像极了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人。
“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凯瑞侧着身子看向正在关门的李朝旭说着，瞧见他走了进来，凯瑞催促道：“动作快点。”
“刚刚结束训练赛。”他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凯瑞的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经理。”
经理点点头，走到会议室另一侧拉开椅子，与他们相对而坐。还不等李朝旭将椅子坐热，经理便开口道：“咱这儿也没有外人，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最近闹出的这些新闻，已经给战队的形象带来了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虽然我们当初签署的合约里并没有哪一条规定管理人员可以干涉选手的感情生活，不过……”
重点点到，关于感情的话题戛然而止，接着经理又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切要以战队的利益为优先。”
李朝旭紧绷着一张脸听完了经理的话，他有些琢磨不透经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开除他？还是打算将他贱卖到别的队伍里？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A神走了以后，战队的战绩是直线下滑。”经理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向后倾斜，双手交握着放在了桌面上。他随意地看了李朝旭一眼，又接着道：“这次更是连季后赛的门票都没拿到。”
他像是在描述着一件普通不过的事，话里没有任何斥责性的词语，但在李朝旭听来，总觉得经理是拿着他与Achelous作比较。比较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他不如Achelous的。
李朝旭阴郁了一张脸，放在台面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挪到桌子底下。他的指尖开始用力，划过裤子握成了拳头，指关节还泛着清晰可见的苍白。
“最近你就先休息休息吧，先让邢溢暂时替你一下。”
“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也不需要说那么直白。”经理拿过放在左手边的纸杯，就着喝了一口，舒坦的轻声喟叹后，接着说：“先别急着管理团队了，先把你女朋友管一管，该处理的处理掉。明白吗？”
李朝旭怎么会不明白？经理这意思明摆着是要架空他身为队长的权力。让邢溢暂替？呵，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别看邢溢平常对他唯命是从的怂样，其实李朝旭心知肚明，这家伙巴不得他落马好彻底取代他的位置。要说他们TAG，各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和睦？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还别不服气。能有现在的结果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一手力保，兴许你现在早就是自由人了。”经理笑着说，“再说了，战队的老板也不是慈善家，做不出成绩咱们都得挨骂。至于你……”
经理将话题主角一转，落在了一直战战兢兢仔细聆听的凯瑞身上，“过两天会从教练组重新调新的主教练过来，你也休息休息吧。”
经理说得倒是轻松，让他休息不就是等于对他进行降级处理？！在TAG，从主教练降级到副教练相当于彻底丧失了在一队的话语权和管理权，换言之，副教练与助教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这个决定对于凯瑞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经理，请再给我一……”
“凯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经理果断打断，压根不想听他继续说些会努力的废话，“机会，给过了。我不管你的过程是多么努力多么辛苦，老板只看结果。而现在的结果就是你连一张季后赛的门票都搞不定，甚至在这个赛季的常规赛中只赢下了两场比赛。战队的运营需要花钱，我们也不养废人。”
凯瑞听了经理的话，一脸煞白。
废物？！真是见了鬼的势力！当初他带领团队夺冠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是废物，而现在不过是输了比赛就要将他撤换，不看苦劳也要看看他曾立下的功劳。
可是凯瑞似乎忘记了，电子竞技，看中的只有战绩，只有现在这一刻的战绩。输了，就是输了。
“还有异议吗？”经理看着坐在原位动弹不得的两人，“既然没有了，那么散会吧。”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
“当初，我就不该跟你联手将Achelous放在冷板凳上。或许，那样他就不会走，而我也不至于至今连张季后赛的门票都拿不到，更不至于被踢下主教练的位置。也或许，我早该解决了你。”凯瑞站起身阴冷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李朝旭说道。
“呵。凯瑞，现在说这就没意思了，咱俩现在谁也不比谁好过。”他冷笑着，“你以为你不把他放在冷板凳上他就不会走？还是说，你真以为队伍能夺冠都依仗着你凯瑞教练？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没记错，当初你挤兑他纯属是因为你这教练，没有任何实际性的作用。连赛场上的BP环节都是被Achelous包揽下，怎么？现在他不在了，就想把队伍获胜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也不问问自己受不受得起。”
“李朝旭！”凯瑞像是被惹怒的狮子，对着还坐在椅子上不停说着嘲讽话的李朝旭一声怒吼，“别给脸不要脸。”
“骂，继续骂。您要气不过……”李朝旭站了起来，把脸凑上去，阴笑着说：“来，往这儿打。”
“你——”
凯瑞杵在会议桌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脸上的咬肌很明显的动了一下，不难看出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呵。”李朝旭笑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凳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李朝旭不给凯瑞发挥的余地，转身就走了。刚关上门，他脸上挂着的冷笑被阴鸷的表情所取代。
李朝旭没有立刻返回训练室，而是转身走回了卧室，拨通了六六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李朝旭再打，对方又挂，他不死心，继续打。对方像是嫌他烦了，直接把他拉入黑名单。
“干！”李朝旭看着变成通话记录界面的手机，发泄似的骂了一句。随后从好友列表里找到娇娇的微信，拨了通微信电话过去。
这时，娇娇正陪着六六在家里养病。瞧见微信提示，她将手机屏幕翻转给六六看，“接不接？”
“听听他说什么。”六六靠在床上，手里端着鸡汤，时不时用勺子搅动两下。
娇娇看了六六一眼，接通，并开了扩音，“喂？”
“能把文章删了吗？”李朝旭直入主题。
“为什么？”
“我跟六六的事情你作为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外人能不能别插手，更何况我们是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呵，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你什么意思？六六找过你？还是说她现在就在你旁边？”李朝旭很警惕，从她的话里推测着信息，“麻烦你让她接电话。”
“我看你们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有没有好说的那是我跟她的事，OK？”
“那你自己打她电话啊。”
“她把我拉黑了。”顿了顿，他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不如你把扩音打开，让我跟她亲自说。”
娇娇给六六使了个眼色。
“六六，我们有什么问题关上房门说好吗？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的。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李朝旭的语气很温柔，可被欺骗过的六六此刻只觉得恶心。
“怎么？你也知道你做的这些恶心事很丑陋吗？”六六舀了口鸡汤喝下，“当时不是骂我骂得很痛快吗？不是嫌我脏吗？”
“没有，是我说错话了。我当时在气头上，是我脏，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给你补偿了不是吗？”
“李朝旭，话别说那么好听。就你那点钱，我能稀罕？再说了，我不是翻了几个倍的还给你了？”
“六六，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拜托你让娇娇把这篇文章删了吧。”
“往日的情分？什么情分？我跟你能有什么情分？”六六顿了顿，嘲讽地问，“怎么？难道说是你挨了罚？”
“六六，只要你肯让娇娇删了那篇文章，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我想你搞错了李朝旭，文章是娇娇发的，删不删，都是娇娇说了算。”
“你们不是朋友吗？不是闺蜜吗？”
“我没脸。我没脸为了一个糟践我的人去求那么真心帮助我的闺蜜。”
“六六……”
“我早就跟你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做事留一线。李朝旭，与其来这死乞白赖地求着我们删除文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道歉，重新洗心革面做个人！”
六六看了眼娇娇，娇娇登时明白。
“我好说你不……”
李朝旭话到一半就直接被娇娇挂断。她返回桌面，点了两下，随后从手机里传出李朝旭和六六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