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也参与进来,一起讨论辽东形势,
建奴现在被重创,但是大明野战军损失很大,不再增加2万九边精锐无法进攻得胜。更可况抽调大军需要大量时间、粮草、装备和白银。
之前袁应泰用了太多,现在几乎没储备了。
三人都觉得接下来一到两年,不宜展开大战,待休整调兵之后,实力达到野战击败八旗的情况下,再发起攻击。
熊廷弼又讨论这次作战中具体的战场选择和交战阵型,很佩服王宏宇的眼光和步兵指挥能力。
第二天,计划照旧。
王宏宇率领兵马启程,直接往通州开进。
宫中刘时敏按照计划,提议对这支浑河血战的强军进行犒赏。
户部主事艾友芝上奏,正式请求拨下赏银,犒赏这支血战得胜的兵马。
一时间坊间还传出消息,说是陛下准备接见并检阅他们,王宏宇等人说不定能成为大明再次振兴的关键。
赵南星、高攀龙有众多学生好友,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些消息。
陛下要用此人,武人地位上升对文官就是坏消息,看来天启是想学正德,那必须拿出东林党的正气,这官不要也罢,但必须有名声,必须让文官掌权。
随着王宏宇入关,赵南星上了一篇攻击力拉满的奏章。
直接表示王宏宇跟宫内刘时敏互相勾结,乃是边军与宫闱勾结的重罪。古有秦时赵高亡国、后汉十常侍乱天下、中唐太监掌兵权谋害帝王、宋时童贯葬送强军……
举完例子以后话锋一转,直言王宏宇乃跋扈之武夫,不听号令私自浪战,所谓战功充满吹嘘无法证实,害死上级毫不见悔悟,这等人无忠孝之心、尊卑之见,比江彬、仇鸾还要可怕,请陛下一定严惩以正风气。
这一封奏章发挥出了赵南星的文采,把前朝各时期太监插手军权的危害一一列举,又列举本朝皇帝重用武将小人造成的巨大祸乱。
厉害的地方在于,不举本朝王振、刘瑾等太监的例子,这样矛头:不对着魏忠贤、刘时敏,而是集中抨击“罪证无数、不听号令、目无上级”的王宏宇。
火力非常集中,尽量不树敌过多。
高攀龙也同时上奏,他这一篇就不及赵南星,依旧是之前那些围绕袁应泰、王宏宇责任的调调,但言辞十分激烈。
他们的学生好友也跟着上奏。
这一次目的很明确,就是激怒魏忠贤乃至天启皇帝,让他们背上士林间的骂名,自己不惜可能遭遇惩处也要获得名声。
叶向高快无语了。
他很清楚赵南星等人在想什么。不就是因为王安已经不在了,很明显是魏忠贤台前出手,天启幕后同意,这对于东林党接近釜底抽薪的行为,他们决定公然一搏。
可是这样斗下去,对朝廷和天下有何好处?
叶向高这回依旧拦不住赵南星。
这也不怪他,以师生、朋友为根基的朋党,本就是各有山头,没有统一商议和行动。
众人尊敬叶向高,觉得他能做事。但要是他来阻止谁谁谁做什么,那也是没门。
其组织度比按照王宏宇辽河改编后浑河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他想着这回坏事了。
这些天魏忠贤他见了几次,接触下来发现是个阴狠多智、心胸非常有限的厉害家伙。
天启皇帝朱由校,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了,连看着他长大的王安,都因为这半年沟通内外而被他抛弃,恐怕一定会震怒,以雷霆手段处理。
明日是四月十九日,隆庆以来逢三、六、九早朝,一月九朝,这次事件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叶向高也不管那么多了,先说服杨涟、左光斗,让他们认同此时应先沉住气,不宜直接跟天启决裂。对于王宏宇和这支强军,现在也不宜直接树敌。
左光斗的关注点本就在王安被魏忠贤杀害一事,对于王宏宇、袁应泰辽东大战的情况一直未表态。
此时听了首辅的分析,当然觉得在理,可是他也有些质疑:“我东林同气连枝,此时不支持,恐怕非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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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叶向高也无奈叹一口气,明知是错误,却也要为了自己人发声……该说是愣头青,还是天真呢?
“最好借此事敲打一下王宏宇。”这几天一直很安静的杨涟开口了。
他和熊廷弼建立了不错的私交,其实算是把后者给诓到东林党的圈子里面了。
熊廷弼对他印象不错,辽东还有跟他关系很紧密的兵马,以后要在王化贞、熊廷弼的手下打仗,所以决裂没啥必要。
杨涟的意思是,朝廷里放“大炮”,把雷声喊得大一点,但是事态的处理应该稍微温和。
就像对熊廷弼一样,拿下他换袁应泰是东林做的,查明熊廷弼未贪腐,再次启用也是东林做的。最后还不是成功拿捏了“暴脾气”的熊廷弼~
听杨涟这么一说,叶向高心里有数了。
他本就是此意,杨涟跟自己不谋而合。
赵南星他们骂就骂,但是作为首辅把事情稳住,以后再上奏章提拔任用,这个年轻武将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后还不是为我东林服务~
有杨涟、左光斗两位东林骨干相助,叶向高瞬间写好奏章上奏。
奏章陈述辽东大战以后应有赏罚。
血战的将士们都该赏,袁应泰虽有部分错漏,却也最后一个离开辽阳,还苦战负伤而亡,不宜追责免得伤了敢于为国效力的文武之心。至于王宏宇有功也有过,功大于过应当赏,过也不能无视,令其勿犯不听号令之错。
叶向高这个算是息事宁人,略微敲打武将,但浅尝辄止,算是维持了朝廷的威严。
他们刚把事情谈好,准备一起上奏章,就见一位绿袍官员急得一脸汗,急匆匆地闯入叶向高的宅子,身旁管家都追不上。
“内阁刘书办?”
叶向高认得是内阁的书办,给自己处理公文打下手的官员,急忙站起来询问。
刘书办边跑边说道:“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刘时敏刘公公被贬,目前已去除职务。魏忠贤魏公公劝说陛下接受了赵御史的提议,决定严惩王宏宇!”
叶向高蒙了,魏忠贤的反应完全超乎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