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开了多久,车辆在中转处停下。
这里是非政府管辖区域,人群涌动,喧嚣吵闹,空气中带着浑浊的气息。
街道上充斥着肮脏的灰色交易场所,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终点站,而是集体检疫关卡。
唐柔第一次知道,进入黑市,还需要那么多关卡和检测。
雇佣兵利兹的脸一直保持着黑红黑红的颜色,老老实实跟她解释,“这里需要检查一下,你们身上是否携带变异生物样本。”
最近有许多人身体发生异变,之前出现过流血事件,为了安全起见,要经过检测才能进入地下交易中心。
被拐来的男男女女,换下手上的麻绳,推进一间满是铁笼的房间。
唐柔手腕上换上了新的锁,和别人用一根钢链捆在一起,像动物一样按着头塞进笼子。
哭声此起彼伏,闹哄哄的。
雇佣兵们走了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就只剩下这些即将被当作商品的年轻男女。
其中一部分,会因为优越的皮囊当作拍卖品,无论是流入红灯区还是被当作玩物或是奴仆买卖,都能称得上幸运。
另一部分身体强壮的,会被抓走,在有权势金钱的人手中进行私人改造。
剩下的,会被解剖,取走有价值的器官。
所有人都有种死亡降临的绝望感。
唐柔被锁住,金属链条将人一排排串起来,像动物。
她被掮客推搡着撞倒在地,脖子里的项链露出来,上面挂着个晶莹剔透的片状物。
掮客立即如隼鹰看到肉,眼里冒着精光,伸手去拽。
然而下一秒就尖叫一声把那东西扔在地上,捧着流血的手满脸怒意。
“这是什么鬼东西!”
唐柔侧着身子捡起来,手在背后翻转,摸索到地板上,那片人鱼给她后被她做成项链的鳞片。
摸着钝钝的,怎么会割伤人?
掮客嘴里骂得难听,但手上血流不止,而且诡异钻心的痛,分明是皮肉伤,却痛出了整个手掌都被碾碎般的架势。
慌忙出去止血,掮客捧着手走了,他一走旁边的小姑娘就开始哆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糟了,一会儿他回来一定会报复我们,都怪你!”
唐柔疑惑,为什么他扯自己项链把他手割伤,错的还成了她?
但也没理,想到了什么,捏着那片薄薄的鳞片往锁链上磨。
小姑娘立即惊慌地制止,“你干嘛!不要发出声音,一会儿又被盯上了!”
唐柔仍旧没理,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夸张吧’的时候,手上已经哗啦哗啦把锁链割开了。
旁边的人震惊地看着她。
她拿了什么武器?!怪不得一路上有恃无恐!
竟然能把金属锁链割断,高科技便携武器?
小姑娘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问,“你手里是什么?”
唐柔也有些意外,她本来只是试探性磨磨,毕竟人鱼好几次都拔了鳞片给她,一副要她贴身携带绝对不能取下的模样。
想了想,这东西别说铁了。
那次四级实验挡了子弹,小型冷凝核聚变武器都搞不坏它。
她幽幽地说,“鱼鳞。”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说,“小姐姐你还挺幽默的,但我现在没心情听笑话。”
唐柔也很无奈,她说的是实话。
对方欲言又止,一张小脸渐渐憋红,眼中满是泪光。
唐柔体贴地问,“要帮你吗?”
这下,一呼百应,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围过来,一个个伸着手凑到她面前。
地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只不过震的越来越强烈,房间的墙壁出现裂痕,扑扑簌簌往下掉墙皮,落了一头灰尘。
仿佛脚下的土地要被撕裂。
窗外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隐约在大喊着什么,不断有人跑进室内,又有人冲出去,一副痴了的样子,仰望天空。
空气都染上了某种暴风雨将至的躁动不安。
与此同时,脚下的震感却越来越强烈,想有什么巨大而不可名状的存在,要从深渊爬出来。
唐柔愣住,低头看着手里漂亮的鳞片。
不会吧……
这个鳞片只割断了她自己的手铐,再去给别人用时又变成钝钝的模样,宛如咸鱼罢工。
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求着她割锁链了,又惊又惧,生怕被掩埋在坍塌的房屋里。
“砰”的一声,几个雇佣兵撞开门涌进来,押着俘虏想把他们送上车运走。
唐柔坐回去,冷静的说,“你们或许不应该绑架我。”
光头呸了一声,“把她给我押上去。”
刚坐下的唐柔又被提了起来,沉着面瘫脸,看几个人“咔嚓”一声,又在她手上锁了道新锁链。
多么老套的绑架方式啊。
她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说,“我觉得你们最好松开我,不然一会儿……”
“闭嘴!给我上去!”
冷硬的枪筒撞上她的肩膀,把她撞得皱眉。
唐柔不在说话,听着外面乱糟糟的惊呼,低头再一次尝试着脱掉链子。
这个模样太没有尊严了。
可窗户忽然被打碎,墙壁紧接着倒塌,露出混凝土中的钢筋铁骨。
又是哐当一声,金属门被重物击打,严重变形,下一秒直接脱离门框撞飞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有人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在轰然倒塌的建筑后涌动着无数墨绿色的触手,肆虐毁坏房间。
天地变得暗淡无光,狰狞可怕的异种物体把所有人吓得发抖,雇佣兵们端起枪不停顿的打在上面,甚至打不破表皮。
这下没有人管她了,唐柔伸手扯身上的锁链,看起来像只烦躁的猫。
有人看到巨大狰狞触手到了年轻女性身旁,划开她身上的链子。
尖叫不止的小姑娘几乎吓晕,一副声嘶力竭再喊下去就会就会咽气的模样,眼睁睁看着那些墨绿色缠绕上唐柔的身体,吓得伸手捂眼睛。
结果触手砍断了链子,就温柔的卷住她,像拥抱一样,痴痴缠缠把她环抱起来。
异种生物不靠“眼睛”看世界。
如果能听懂它们频率独特的语言,她会听到,每一条墨绿色的触手,都在对她传达缱绻的思念。
我想你。
很想你。
刚分开,就开始想你。
唐柔被触手拢着,有种安全感。
但这阵仗太大了,让她务必要确认这片土地的安全。
所以她问,“纳西索斯呢。”
触手顿时死了一样不动弹。
唐柔伸手戳戳它,没反应,甚至缩了回去。
可外面惊叫不止的人群给了她答案,“外面的天!”
唐柔这才意识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