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陆瑾就亲自带人将流放的犯人送来。
林小满原以为会有几十人,谁知等林大强让人来喊她过去一看,竟有三百多人,乌泱泱地站了一片。
林小满傻眼,她才几十亩地,哪用得着这么多人?
这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养大爷的?
何况,河东村里林氏族人也才三百多人,算上十几户外姓人也将将四百人,真有一天闹矛盾了动起手,河东村村民未必讨得了便宜。
还有,这么多流放的犯人要在哪里安置?总不能都弄去她买的荒地里吧?那她还种什么?
林大强也有些头疼,心里埋怨陆瑾不做人,早知道这么多流放犯人,他绝不可能答应让来河东村安置。
但县令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听官差安置那些人,他愣是没敢上前。
悄悄拉了林小满到一旁,“小满啊,你这这可咋办?能和县令说说,把人退回去不?”
林小满也为难,要知道陆瑾可是打着来给她开荒的名义塞的人,把人留下,往后真出了啥事,她得被全村人指着鼻子骂。
“大强叔,俺去和县令说说看吧,成不成俺也不敢保。”
“那行,你去说说,天老爷,听说都是一家人,这得是犯了啥大罪才都给流放了?”
林小满也头疼,朝陆瑾走了过去。
陆瑾正在看手下人训斥那些流放之人,那里面有他的老师,有他的儿时玩伴,如今却都成了阶下囚。
林小满过来时,就听陆瑾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倔老头,何苦呢?”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须发花白,一身狼狈,却依旧如青松翠竹般挺立的男人,若是不看他一头花白的头发,模样也就四十多岁。
男人的目光与陆瑾对视一下后便匆匆别开,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与陆瑾相识。
见林小满过来,陆瑾朝她招手,“小掌柜,上前来。”
林小满正要与他商量这些犯人的安置,便欣然上前,“见过县令大人。”
陆瑾点头,指着刚刚他看的男人问林小满,“那个麻布衣烂成一条条、胡子打绺、比街上乞儿还不如的老头看到没?”
林小满嘴角抽抽,有他这么形容人的吗?明明话里的意思挺在意那人,何必出言刻薄呢?
“看到了,大人是要让俺关照他吗?”
“怎么可能?那是朝廷发配的重犯。”陆瑾不可思议地瞪着眼,那模样像是在质问林小满,难道是想害他?
“那大人的意思是……”
林小满不确定了,他连蒙带骗地把人安置到河东村,还包了吃穿用度,难道不是想让她关照,而是想让她变着花样为难?
可看那男人一身傲骨的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那种事她可干不来。
陆瑾看向男人时,大有一副咬牙切齿,甚至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老头无妻无子,年轻时倒是活得潇洒,我偏不让他到老了自在,你帮我看看,村里有没有厉害的女人,最好是年轻时因着事没嫁成的,越粗俗越好,我给他做个媒。”
林小满脑海里迅速闪过村子里符合条件的女人,还真有那么两个,一个是林大强的四妹林大娇,今年三十二岁,年轻时定过亲,但成亲前夕男人带着他表妹跑了,林大娇一气之下去把男人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出了一口恶气,但名声也传开了,之后便无人敢来家里做媒,林大娇也不在乎,后来更是从娘家分出来,自己盖了一间房单过,上山下田,河里摸鱼,样样都拿得出手。
去年地震时,林大娇的房子损毁的不严重,也就没有搬去村东,是林小满家不多的邻居之一。
林小满印象里,林大娇风风火火,为人甚是泼辣,再有当族长的爹和哥撑腰,村里无人敢惹,只是一提起她的亲事,二奶奶就要长吁短叹一番,但为人很是爽利。
还有一个则是外姓人家的姑娘,名叫齐水仙,是齐婆子的娘家侄女。
出嫁前生了一场大病,拖拖拉拉把病养好了,不但家底败个精光,她也蹉跎到了二十多岁,再来上门提亲的,不是托家带口的老鳏夫,就是娶不上媳妇的孬汉。
前几年她爹娘过世,家产被叔伯兄弟们给瓜分了,只能来投奔齐婆子,齐婆子就把她留在家里给自己养老。
齐婆子如今被陆瑾抓去大牢关了,齐水仙一个人住在齐婆子的房子里。
齐水仙这人林小满接触的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发现她不拿正眼看人,总是偷偷摸摸的,和齐婆子像了七八分。
林小满便将这两人的情况给陆瑾说了一遍,单看陆瑾怎么选,就能看出他对那个男人的态度。
陆瑾听完后,想也没想便将齐水仙给否定了,“她姑人品不行,她若与她姑像,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再说起林大娇时嘴角挂着奸诈的笑,“你说你姑如今自己住?老头和她的亲事真成了,老头是不是就算上门女婿?”
林小满无语了,也说不好这人是坏,还是淘气了。
显然陆瑾没有想从林小满这里听到答应,自顾自地道:“回头找机会本官见见你姑姑再说,万一你二爷爷一家还看不上这老头呢。”
林小满在心里啧啧两声:果然,这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说完那男人的亲事问题,林小满开门见山问:“大人,俺地里用不了这么多人开荒,你送来这些人咋安置?要不,你带回去一些呗,给俺留几十个就够了。”
陆瑾摆手,“人带都带来了,岂有带回去的道理?我看你家附近有不少未倒塌的房子,修一修总是能住人。回头我在县城里找些工匠过来,除了你带去开荒的人,剩下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动手。”
林小满挑眉,合着他把人送来之前就已经想好怎么安置了啊?
“可……”
“小掌柜不必再拒,往后这些人留在村里都要听从小掌柜调遣,若有人不服,小掌柜只管让人教训便是!”
想了想,又小声加了句:“都被流放了,还使性子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