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陶俨递来的那本破烂且粘满油污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的所谓武功秘籍,再想想陶俨口中所说的那个吃了他们几顿酒饭最后裹着十几贯银钱跑路的不靠谱师傅,杜荷多少有些理解老爹当年为何没有像陶俨那样坚持修练下去的原因所在。
一直找不到气感是一方面,但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老爹压根就没有真正相信过那个游方道士,肯定是将那个不靠谱的师傅给当成了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来看待。
没想到就是连睿智如斯的老爹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这种事情就是放在杜荷自己身上,估计杜荷多也会如老爹一般选择,甚至连试着修练都不会练上一下,直接就将那个老道士给归结到骗子的行列。
陶俨之所以能修有所成,偷偷摸摸地练了几十年,还真让他给练出了些成效,这估计也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杜荷颇有怨念地在心中不停地非议着这个一直叫他‘二’的肥胖老头儿。
一个从来都没打过架的绝世高手还是绝世高手吗?出了陶俨的院儿门,随手将那本名叫《抱朴子》的破书仍给杜荒收好,杜荷一直背着手,低着脑袋,边走边在不停地思索着这个颇有喜感和深度的问题。
“少爷,”捏着鼻子,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本脏兮兮的秘籍揣进怀里,杜荒苦着一张小脸儿看着他们家少爷,道:“难道以后咱们真的要随着陶先生练这本破书上的东西?每天可是要早来一个时辰啊,若是再加上梳洗赶路的时间,最少也得提前一个半时辰起床,那时候天都还没亮呢,这不是折磨人吗?”
“那是自然,”没有一点犹豫地,杜荷在前面淡声回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本《抱朴子》,嗯,虽然卖相上确实是差了点,但是陶俨夫子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内气威力你当也是见到了,寻常人能一把将一只结实的瓷碗儿捏碎吗?”
“想想看,他连瓷碗都能捏碎,若是换作旁人的手臂或是脖子又会如何?”杜荷接声诱导道:“若是你身上也有这么一手功夫,日后再与人争斗时,还有谁能挡得住你的一个巴掌?还有谁能再伤着咱们?”
“话是这么说,”杜荒又是向往又是犹疑不定地虚声说道:“可是,小人怎么老是觉着这件事情有些不太靠谱呢?再说,每天至少都要提前一个半时辰起床,少爷你到时能起得来吗?”
“起不来也要起!”杜荷紧握着拳头,一脸地坚定不移,现在虽不是乱世,可是在这种以拳脚刀兵为主要武力的古代,有机会能习得一身勇武,总算得上是有备无患,说不得哪天就能真个用上。
再说,就真的没有用武之地,至少也能像陶俨夫子那样,强身健体,无病无灾,总的来说,对自己的现在和将来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知道了,少爷!”杜荒用力地点着脑袋,既然连少爷这样的懒虫都有这般决心,身为少爷的贴身书僮,他又怎么可能会拖后腿?
而且,若是日后自己真个学有所成,文武双全,也必会更得他们家少爷的器重,到时候少爷与城阳公主成亲立府,驸马府的管家之职,铁定跑不了。
“嗯,”杜荷轻点了点头,眼见着乙辰学堂已到近前,便不再多言,迈步走了进去。
学堂里,大半的学子已经就坐,杜荷拱手与宋青山及姚、许二人见过礼后,便在几人有些奇怪与异样的眼神中走向自己所在的座位。
“嗯?”目光扫向最后一排,及到自己所坐的桌椅处时,杜荷的神色不由一愣,神马情况?怎么旁边多了一个生人?
难道是自己不在的这两日,又有人考进了书院,或是乙院的前面几个学堂又有新的学生被刷了出来?
想到种种可能情况,杜荷不由轻笑着微摇了摇头,多个学生而已,有什么在惊小怪的,反正跟自己又没有任何关联,无须在意。
所以,在抬头扫了那个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的俊秀书生一眼之后,杜荷便不以为意地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等杜荒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齐整之后,便身子一软,趴在了桌上,没有一点与新同窗打招呼的意思。
这倒不是杜荷孤傲,而是在进入乙辰学堂的这几天里,因为开始时宋青山的卖力宣传,杜荷几乎已经成为全院学子害怕和唾弃的最佳对象,方才进来书院的时候,许多学生见到他们,甚至大老远的就开始躲在一边,好像是躲得稍慢一点就会遭殃一般。
所以,在寒山书院之中,在乙辰学堂之内,除了少数几个认识并不怕自己的人外,杜荷也就再没了搭理旁人的欲望,每个人见了自己都躲在一边,挺好,至少还能落个清静。
“这位仁兄就是杜荷杜二少了吧?”见杜荷没有搭理自己,旁边的这位学子倒是率先主动地与杜荷搭起了话茬儿:“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复姓上官,名云鹰,久仰杜兄大名,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俗,幸会!”
“上官云鹰?”杜荷抬了下眼皮,看了眼面前这个帅得有点掉渣的小正太,头一歪,接着又将眼睛闭上,嘴里面含糊说道:“没听说过。”
“呵呵,”相比于后面气得小脸通红的上官弘,上官云鹰的神色则显得淡定了许多,不以为意地轻笑着坦声回道:“小弟才疏学浅,少有声名,自是不能与杜兄相提并论,让杜兄见笑了。”
“嗯?”杜荷再次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上官云鹰一番,见其面无蕴色,一脸地和气,像是真的没有一点气愤的意思,感觉这个人,多少有点儿意思,最起码,他并不惧怕自己。
“少爷,少爷!”听到上官云鹰这个名字,杜荒在后面轻拽了拽他们家少爷的衣袖,低声向他们二少提醒道:“这个上官云鹰好像是上一个通过上等院士的甲院学子,是院主韦隘的得意门生。”
“哦?”这次杜荷倒是来了些精神,看了上官云鹰一眼,直声问道:“上官兄是从甲院过来的?”
“为什么?”见上官云鹰坦然点头,杜荷接声问道。一个甲院的学生,依理而言,便是再怎么刷也不可能会被刷到他们乙辰来,所以杜荷心下也多少有些奇怪。
“因为杜兄你。”上官云鹰开门见山,直声说道:“小弟看过杜兄入院时的卷册,知道杜兄必是掌握了某种术算方法,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算出各种复杂的术算题目,所以便向院主请示,特来乙辰学堂就读,以便随时能向杜兄讨教学习。”
“还望杜兄能够不吝赐教!”说着,上官云鹰从椅上站起身来,正色拱手躬身,郑重地向杜荷深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