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椁!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王夕夕的声音清脆甜美,但却一点儿也不柔弱,尤其是当她决声说出这种类似于誓言的决定与心中所想时,让人兴不起一点怀疑虚假的念头。
听到这些话,杜荷的心中亦是一震,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青春少女,绝对是那种外柔内刚而且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也知道他的这个未来大嫂,亦是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想要跟着大哥。
所以,在替大哥感到高兴的同时,杜荷也开始思量着该如何解决摆放在他们眼前的这些重重障碍。
“话是这般说讲,”心中思量着,杜荷嘴里也不停歇地轻声向王夕夕探问道:“可是王叔父他若是心中仍是不愿,为了逼迫我们杜氏退亲而再想出其他一些苛刻的条件再来难为的话,怕是也由不得嫂嫂你来做主吧?”
说完,不待王夕夕说话,杜荷又紧声哭穷报苦道:“要知道,仅是这次所提的五万贯聘礼,就已是让杜府有点儿难以承受,甚至还为此变卖了许多产业,欠下了一屁股巨额的外债。但是为了能够让大哥顺利地将嫂嫂娶回府里,爹娘还有二叔他们也都认了。”
“可是,”话锋一转,杜荷沉声说道:“若是在得了这五万贯之后,王叔父还不满足,还要再提出别的一些让人难以办到的苛刻条件,那样的话,到时候杜氏上下便是有心怕也会再无余力啊……”
“这……”王夕夕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愧声说道:“因为家父的无理取闹,让杜伯父还有杜伯母他们为难了,荷弟且放安心,那五万贯钱,姐姐定会想办法让爹爹返送回去,决不能让杜府因为我而坏了百年的基业……”
“嫂嫂这话就见外了,”杜荷接声说道:“为了嫂嫂,别说是一点基业,便是砸锅卖铁爹娘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况且这聘礼已经送出,哪还有再往回要的道理?只要王叔父能够满意,能同意让嫂嫂如期嫁入杜府,多少钱都是无谓。”
“怕只怕,”杜荷脑袋一低,沉声说道:“怕只怕王叔父他现在已是再看不上我们杜氏的门头儿,再不愿让嫂嫂与大哥结成秦晋之好……”
“本姑娘的事情本姑娘自己做主!”经过杜荷的这一挑唆,再加上之前心中就对父亲所生出的种种不满,王夕夕突然间显得很MAN地脆声说道:“只要我想嫁,便是我爹也不能阻拦!大不了……大不了我就一走了之,直接到登州去寻杜构大哥去!”
说到这里,王夕夕的小脸儿忽然一红,道:“到时候,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他还能再说什么?”
见王夕夕终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杜荷心中一喜,不过面上仍是假惺惺地轻声劝说道:“这可如何使得?虽然这么做确是可以免了许多麻烦,可是这毕竟对嫂嫂的名誉有损,若非万不得已,嫂嫂可千万莫做此想!”
“你们家少爷太坏了,”听到杜荷的这番言语,站在一边正与杜荒叙旧的小莲不禁轻翻了翻白眼,满脸鄙咦地轻声向杜荒说道:“有像他这样劝人的吗?我看他就是巴不得我们家小姐就此离家出走,去与你们大少爷一起私奔呢!”
“呃?”杜荒讪讪地轻笑了两声,低声敷衍道:“这种事情,小莲姐你心知肚明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说讲出来?难道小莲姐就不想早些随夕夕小姐嫁到杜府来?你不是说早就已经厌烦了在王府中的生活了吗?这不正是一个可以让你挣脱那个巨型牢笼的大好机会?”
“话是这么说,”被杜荷说中心事的小莲轻轻地哼哼了两声,心有不甘地轻声说道:“可是也不能就这么任由着你们家少爷诓骗我们家小姐吧?”
“别说得诓骗这般难听,那是引导好不好?”杜荷为他们家少爷百般辩护,据理力争:“而且,你以为我们家少爷这般浅显的挑唆之计,夕夕小姐会看不出来?照我看,夕夕小姐也是在顺水推舟,故意借着我们家少爷的话意,将自己心中所想坦白说出来而已。”
“有吗?”
小莲倔强地反声回问了一句,不过在心里面却是已经开始有些松动。是啊,杜荷少爷这般明显的挑唆之言,甚至连自己这个小丫环都已看出了倪端,他们家小姐平素那般聪明的脑袋,又怎么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小莲惑然地扭头朝他们家小姐那边瞧看了一眼,心中思道,难道小姐她真如杜荒所言,是在故意为之?
没有理会杜荒与小莲两个小家伙在一边的私声窃语,王夕夕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杜荷,细语说道:“爹爹的为人,我最是了解,轻财帛而重权势,五万贯钱虽多,但却不足以会让他心动,所以,今日杜二叔父到府上提亲的事宜必有阻隔,爹爹他断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为了不让伯父伯母再去为难,为了能与杜构大哥长相厮守今后无有遗憾,”王夕夕轻声说道:“唯今之际,唯有姐姐离家而去,前往登州去寻杜构大哥。只是,这前往登州的路途遥远,姐姐还有小莲都是一介弱质女流,若是冒然上路,怕是很难安然到达登州……”
“那,嫂嫂的意思是……?”杜荷故意装了下糊涂,轻声向王夕夕询问了一句。
“姐姐知道荷弟平素鬼点子最多,遇事时也是最有主见,”王夕夕很是配合地主动向杜荷请求道:“所以,姐姐想在这里向荷弟讨一个可行的主意,不知道荷弟能否帮姐姐这一次?”
“嫂嫂确定要走?”杜荷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再次向王夕夕确认道。
王夕夕轻点了点头。
“不后悔?”
王夕夕再次轻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既然嫂嫂执意如此,那小弟可也就直言不讳了。”话说到这儿,有些话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所以,杜荷便直声说道:“嫂嫂若是想要前往登州,那对咱们杜府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包管能将嫂嫂安然送至。”
“现在的问题是,”杜荷多少有些犹豫地轻声说道:“家中的银钱全都凑起来当成聘礼送到了嫂嫂的府上,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已是再无再要回的可能。而嫂嫂此去登州,虽然盘缠短缺不了,但是到了登州之后,府里面怕是再也拿不出多少银钱为大哥还有嫂嫂置办些什么像样的家什了……”
“切!”见杜荷绕来绕去,绕到最后,又将问题绕到了那已送进王府的五万贯聘礼上来。杜荒与小莲皆是一愣,不禁齐向杜荷这里投来了一道深深的鄙视眼神。
“不是小弟贪财,送出的东西又想讨回,”好似怕王夕夕会有所误会,杜荷说完之后又忙声解释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初去登州,而且又是生人乍到,手中若是无钱,怕是很难能在短时间内就站稳跟脚。”
“如果,”杜荷强调道:“我是说如果,嫂嫂能想办法将这五万贯的聘礼全都带到登州去,这样既能帮到大哥在登州会及早有所发展,你们夫妻手中也不会再缺了置办家什的银钱,可谓是一举两得乃至三得数得的好事,所以……”
“姐姐明白!”没等杜荷将后面的话语说完,王夕夕轻声出言说道:“荷弟这般言讲,也是在为姐姐还有你大哥着想。”
“事实上,便是荷弟不提,”王夕夕脆声说道:“姐姐也有要将那些聘礼退还回去的意思,那些钱本就是爹爹在无理取闹故意强人所难而为,姐姐岂能让杜氏因为这些所谓聘礼而伤了元气,欠下外债?”
“嫂嫂这般说讲,那就还是没有明白小弟的意思,”杜荷轻声说道:“不管是爹娘还是我,都没有要让嫂嫂退回聘礼的意思,这些钱,从始至终都是爹娘送给嫂嫂的聘礼,所不同的是,随着嫂嫂的离家出走,这些钱不再归王府所有,而是全都由着嫂嫂自主支配,也算是嫂嫂嫁入杜氏,爹娘分给大哥还有嫂嫂的一份产业。”
“这么说,”王夕夕神色一愣,轻声向杜荷问道:“伯父伯母他们,也全都是这个意思?”
“嫂嫂若是这么去想的话,倒也算是不错。”杜荷轻点了点头。他知道老爹老娘都不是那般小气之人,纵使他们知晓了这件事情,也是断不会有什么异议,说不定他们还会把剩下的那一万贯银钱也全都给搭上呢。
“可是,”王夕夕道:“荷弟方才所说的那些债务,还有所变卖的那些产业……”
“那些都不是问题!”杜荷多少有一点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轻摆了摆手,豪言说道:“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对咱们杜氏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嫂嫂只管放宽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