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巷前有一条街，叫作酒坊街。
整条街两侧都是酒坊。
怪不得许思衣对这里记忆如此深刻。
刚一进入街道，这位酒蒙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冲进酒坊之中去买酒。
许修心站在一旁观望着，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出手阻拦。
前方不远处就是白果巷。
那是一条看起来最多两人宽的窄巷。
两侧是耸立的白墙和木门，老旧的砖路上青石苔痕遍布，乍一看去，有点像是复古的老巷弄。
住户的墙壁上密布着爬山虎，从根部出发，看起来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房屋包裹住。
许修心站在街边看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再度想起柳因死前说过的话语。
一时间，仍旧有点捋不清头绪。
“一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她的生活...”
世界上只有模样极为相似之人，但绝没有长相完全一模一样之人。
否则就乱套了。
许修心正在神游，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这位先生，买朵花吧，送给您漂亮的夫人！”
他听到声音，下意识低头。
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手里正捧着一大簇花团，朝自己举起其中一朵，眼神满是诚恳和期待。
“一朵花不贵，只要两个铜元，您夫人这么好看，这朵花特别适合她！”
夫人？
许修心知道这卖花小丫头怕是错把许思衣当成自己的夫人了。
他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解释，看着买花的小姑娘，犹豫几秒，问道。
“你是这条街上的人吗？”
“是的先生。”
小姑娘很有礼貌。
“那我买你一朵花，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先生您问吧！”
听到能买花，小姑娘立刻抿了一下嘴唇：“不过不管我回答的是对是错，先生您可都要说话算话，把花买了。”
她生怕自己懂得不多导致答错，把客人给气跑了。
许修心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不会耍赖的。”
说完，他指着前面道：“那条白果巷住着多少户人家你知道吗？”
“白果巷？”小姑娘抬头看去，想了想道：“那里至少有五十多户人家吧。”
“一条巷子住这么多人，还真不少...”
许修心接着问道：“巷子里的人彼此都认识吗？”
“先生，巷子不算深，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常年生活在一起，自然都认识。”
“那这巷子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怪事？”
“怪事？”
小姑娘愣了愣：“先生指的是哪种怪事？”
“有人失踪了，有人死了，或者有人...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不是衙役的人...”
小姑娘摇了摇头。
许修心没说话。
也是，他倒也没抱希望直接能从一个卖花小姑娘嘴里得知什么。
“你等一下，我去拿钱。”
许修心转身朝还在酒坊里兴冲冲灌酒的许思衣走过去。
从她那里要过一个银元——她只有银元——给了小姑娘。
接过银元，卖花小姑娘愣住了：“先生，一朵花用不了这么多！”
“我身上暂时没有别的了，算是你回答问题的钱。”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小姑娘低下头，反而因为太多显得惴惴不安，随后将手里的花全部抱过来道。
“那...那这些花也全部归先生您了！”
许修心愣了愣，想不到小姑娘的品性还挺善良。
要是拒绝的话，恐怕会更麻烦。
便将花全部接过来，忍不住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叫柳妮。”
一瞬间，许修心手中的花团差点直接散落在地上。
他怔怔盯着面前小姑娘，内心倍感诧异，这么凑巧？
“怎么了？”
察觉到面前之人异样的小姑娘抬起头疑惑问道。
“柳妮，你也是住在白果巷？”
“是的先生。”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柳因？”
听到这话，轮到小姑娘怔住了：“先生，您怎么知道...”
许修心犹豫几秒，道：“我和你姐姐以前认识，她眼下在家吗？”
“姐姐她...在家。”
柳妮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道。
“她最近有没有和平常感觉不太一样的地方？”
许修心再三斟酌才问出来这句话。
柳妮听完之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好似陷入某种沉默。
片刻后，小姑娘才惶惶抬头道。
“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何这么问？”
“姐姐她最近好像生病了一样，状态不太好。”
许修心闻言，呼吸下意识加重。
“能详细说一下，是什么样的病吗？”
“我也不知道...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陌生人，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也不爱说话，好像什么都不认得了，我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笑，却从不回答。”
柳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上一次【阳子历】。”
许修心暗自推算了一下四叔带尸体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这个节骨眼。
时间对得上。
“在这之前，她有提到过什么？或者做什么事吗？”
“没有...”
小丫头茫然的摇着脑袋，随后，好像猛然想起什么，眼睛瞪大道：“她先前出过一趟！”
“去了哪里？”
“城南码头，她去买鱼了，说是要做鱼汤。”
城南码头...
许修心默默将这个地点记下来。
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从时间上来看，柳因似乎就是在去过这个地方之后，才遭遇某种不知名的危害导致死亡。
而另一个“她”，此刻就在家中和自己的妹妹柳妮生活在一起。
从柳妮的话中能判断出来，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姐姐已经遇害的情况，甚至不知道家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姐姐！
可问题是...
那个人不是姐姐的话，能是谁呢？
这个世界存在类似易容术的奇技淫巧？
在没有正式面对另一个柳因之前，凭空猜测显然是找不到答案，天知道那究竟是人是鬼。
许修心必须要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鬼、或者说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元素等等。
而眼下，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道：“柳妮，能让我见一见你姐姐吗？我有点担心她的情况。”
柳妮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子，犹豫起来，支支吾吾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确定姐姐会不会理你。”
“没关系，我见她一面就行。”
“那...你跟我来吧。”
柳妮心事重重的朝白果巷方向走去。
此时，许思衣已经买完酒跑回来。
许修心简单解释几句，便拉着她一共前往，期间，他手掌伸进兜里，下意识摸到那装着最后一副药材的盒子。
希望...不会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