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胸口一阵剧痛,幽暗的眸底一闪而过的是……愧疚?
梦菲冷眼望着他,他缓缓地俯下身来,啄吻了一下她的唇:“对不起……”心一绞,痛楚绵延四肢百骸......
对不起……
骄傲如他,也会说对不起?
梦菲水眸闪烁了一下。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在荡漾着,不懂……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什么。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上,带着灼热的味道。
他的鼻尖轻触着她的鼻尖:“以后,不会再让你出事,不会。”坚定的语气,更像一种承诺。
心弦不经意地扯动了一下,梦菲忽然觉得自己有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这样的他,陌生——却也更可怕。
燕王直直的墨色长睫微微垂下,带着几分可爱,墨玉般明亮的眸中蕴含着一种柔和的情感,他望着梦菲的眼神,带着怜惜。
……
他轻轻地掰过她的身子。梦菲低眉顺眼着,他抬起她的下巴,脸上沁出薄薄的汗水,“把你的面具给本王摘下,不要像只刺猬一样,刺伤别人去保护自己,你乖一点,本王会对你好的。本王可不想和你三天大吵两天小吵,你不累,本王都觉得累。”
梦菲抿了民唇,淡然的神情动容了,鼻子酸酸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一颗颗,剔透晶莹,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拭去她的泪珠:“怎么了,本王对你好,你倒委屈了?”
梦菲抽了抽鼻子,哽咽的声音软软的:“你好凶,每次都对我发火,打我,骂我。还把我关柴房,看着我被蛇咬……”梦菲扁着唇声泪俱下控诉他,“可是你一次次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雁痕天,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
雁痕天……
他抽了抽嘴角,认真地看着她:“你才应该告诉我,你要怎样?你该死的不领本王的情就算了,还一次次地刺激本王,看到本王生气你是不是很高兴很痛快?”
“是,看到你生气我才能解恨!”梦菲咬了咬牙。
他抿着唇,心颤抖着:“飘梦菲,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妾身是该死。”梦菲赌气地低垂着眉眼——
他抓过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敏感上:“的确是该死,该躺下本王的身下欲仙欲死……”
梦菲扬眸,“我……痛……”
他眼眸一深,“腾”地坐起身来,看到她肩膀上被血染红的白布,低声咒骂了一下,掀开芙蓉帐,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跑过去将门给关上,然后拿了一瓶碧绿晶莹的药膏过来……皇家的药不会差到哪里去。
上完药后,他将她抱住,长发散落在玉枕上,如绽放的墨莲,彼此纠缠……分不清是谁的。
“初晴都跟本王说了。”
“嗯?”
“其实你是想保住孩子,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让我误会你……”当听到初晴的话后,他才立马让梦菲晚上过来,只要她肯认一个错,他就当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一笔勾销,可是她却一而再地惹恼自己,让他失去理智,只想用暴力征服她。
梦菲心中一痛,对燕王的感情可以是虚假,可是对失去孩子的痛,却是怎么也伪装不出来,眼眶也跟着渐渐地发红,她好像再一次经历了当初流产的痛,痛得连灵魂都不属于自己。
纤纤手指覆上小腹,心中的酸楚也跟着翻江倒海地袭来,他注意到她的神情,叹了叹气,用力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赋予着她安心的力量:“以后会有机会的,本王要你给本王生好多孩子……围着本王父王父王的叫……”他憧憬向往地说着,眼神流光溢彩。
梦菲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很多很多的孩子?她和他……可能吗?……
“当然——”他话锋一转,梦菲看向他,他说:“本王会揪出害死我们孩儿的凶手,将她五马分尸!”
梦菲的心一颤,似看到了那凶手的未来,只是凶手真的能找到吗?若是能找到,她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还有——”他凝着剑眉:“放火事件——他们针对的人是本王。”
“谁?”梦菲明知不该多问,却还是脱口而出。
“人,到底是不应该有弱点……”他喃喃地说道,顾左右而言他。
心中一震,梦菲哑然,他说的弱点是自己?在他的心中,她已经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了吗?她不禁有些茫然,他是个狡猾的男人,像狐狸一样,也许是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可是他能得到什么?!她不解……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说的那些话,可信么?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仅仅是因为知道孩子流产的真相?
燕王笑意深深地道:“母妃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她说,一个强者是不应该有任何弱点的,有能力成为你弱点的人,你都应该杀掉她。”
梦菲怔怔地望着帐顶上的海棠花。
“所以——梦菲,本王可以宠你疼你,但是绝对不会爱你。”
不会爱你……
梦菲勾着嘴角,他爱的到底还是他自己,她不觉得可笑,只觉得自己的未来茫茫,他是一个难以征服的男人!
“你会怪本王吗?”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梦菲笑着对着他明亮如夜星的眼睛:“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王爷不付出自己的心,而妾身也可以……妾身会保护好自己的
心。”
倾城的容颜,明媚的笑意,美人如画,醉人心动,撩拨着心弦,他呵呵一笑:“梦菲,你果然是聪明人。”
梦菲但笑不语,逢场作戏嘛,她懂的,今晚的她似乎特别的美,娇柔,乖巧,可爱……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芙蓉帐内,相拥的二人,却是各怀心思,即使在僵硬的关系改善之后,都不曾真正的坦诚相对,反而有所保留。
梦菲这一觉睡得好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人的热度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还是因为太累的关系,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枕边人早已不
在,他是去早朝了,梦菲掀开芙蓉帐,轻声地唤道:“来人。”
沐雪推开门,走了进去:“王妃,早。”
梦菲微诧:“沐雪,你……”
“是王爷让奴婢过来伺候您的。”
梦菲点点头:“更衣吧。”
......
外面的寒风吹进来,渗入皮肤,泛起一层寒意。院子里,枯叶飘飞,凋零过后只余留萧条。灰色的天空,将整个王府笼罩在阴暗下。
梦菲的眉宇间漂浮着淡淡的感伤,微勾起嘴角:“沐雪,我们出去走走。”呆在屋中,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好。”沐雪乖巧地应声着。
梦菲才踏出门槛,便看到玲霏以及锦衣前来。
“王妃……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梅玲霏脸上温和,笑意吟吟地道。
梦菲漠然地道:“多谢梅夫人关心,不碍事。”
梅玲霏勾了勾嘴角:“你的脸色很苍白,没血色——锦衣,你去大夫那里给王妃开一些益气养血的补药,速去速回。”
梦菲眉心蹙起,玲霏如此支开锦衣,就不怕她起疑吗?
锦衣答了一声“是”后随后离开。
梦菲支开了沐雪,两个女子相望一眼,梦菲掀唇道:“坐下来说话。”
“师姐……对不起。”梅玲霏一句话怔住了梦菲,她呆愣地望着女子:“玲霏,发生何事?”
梅玲霏哀伤地望着梦菲:“初晴偷情的那日,我也在场……”
“你……”
“我是逛到那里去的,所以师姐你问初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不该怀上燕王的孩子。”
梦菲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像是掉到无底深渊里面一样,悲愤,愠怒,一下子涌上来,充斥在眼眶中……
那双愤怒的眸子带着不可置信,只见女子袖中指节捏得泛白,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胸脯上下起伏得厉害,怒火似要冲出胸腔,将眼前的人
给活活烧死,她万万没想到,害死她孩子凶手的人居然是玲霏!!!!!玲霏……她最疼爱的小师妹,呵呵,呵呵,忽然她觉得很可笑很可笑。
她付出去的感情,得到的却是如此的回报,能不可笑吗?
梦菲深呼吸了一下,将愤怒压下,“玲霏,是不是因为师兄?!”言辞很是犀利。
梅玲霏面色淡然:“师姐,你忘记师傅的交代了吗?师傅说你不可以怀上他的骨肉,绝不可以。”
梦菲瞪大着眼睛,“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梅玲霏一步步地走近梦菲,目光咄咄逼人:“师姐,你那么痛恨燕王,为何还要给他生孩子?生下了孩子,你是不是准备暗许芳心,将师傅布
置给你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梦菲咬着牙齿:“玲霏,你明知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爱上燕王。”心好痛思绪很混乱,失去孩子的痛,以及燕王的愤怒全部都是因玲霏引
起的……玲霏,为何感觉你越来越陌生了呢,你真的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师妹吗?为何不劝说我,而是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对待我,梦菲其实
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玲霏一定是因为师兄的事情所以才对自己耿耿于怀的。
她喜欢师兄,不是她的错。
可是师兄因为自己而不喜欢玲霏,在玲霏看来就是自己的错,她一直以为她不会心存芥蒂的,,没想到……
梦菲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里是王府,“玲霏,你今天来是想让王爷不再追究是不是。”否则,她一定不会和盘托出,原来玲霏你……如此的自私!
梅玲霏咬了咬唇:“师姐,我是以大局为重,你可以怪我,也可以恨我。”
“我不恨你。”梦菲淡淡地勾起嘴角:“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你走吧。”
梅玲霏怔忪地望着梦菲:“师……”
“别再叫我师姐,我担当不起。”
梅玲霏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如一道清风一样转瞬即逝。
梦菲跌坐在玫瑰杌凳上,心痛得似在滴血,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以对一切事情都处变不惊,却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的
凡人,冷清高傲是她的保护衣,其实她……最懂自己的不是吗?她的心一直是热的,而不是冷的!
只是因为要达到师傅的理想程度,所以她悄悄地将自己的一颗心保留起来,把自己弄得像一座冰山一样,杀人不眨眼,手下不留情,完完全全的冷血杀手——
蝶翼般的长睫上盈满着剔透晶莹的泪水,如清晨花瓣上的雨露……
两行清泪,一种心痛。
梦菲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失去孩子的时候,她也失去了玲霏——这个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去呵护的师妹……
原来现实是这样残酷的,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燕王缓缓地蹲下身来,柔声地问道:“梦菲,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怕吓着她似的,梦菲心中一酸,当即扑到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啜泣着:“王爷……”此时的梦菲只想要一个可以依靠,多年来的伪装的痛苦似乎在顷刻间崩溃了——
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将她环在自己的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湿了自己的朝服,他的心……也随着她的滴落的泪水,隐隐疼痛着,不言不语不问,只是将她抱住,待到她哭得浑身无力,哭得疲惫了,他抬起她的脸,轻笑着:“你看看你,像个小花猫一样,丑死了……”宠溺地点了
点她的鼻尖,梦菲抽了抽嘴角,一出声,嗓子都哑了,他伸出手指放置在她的唇上:“不用解释什。”
他的理解和体贴熨烫了梦菲的心……
深邃的黑眸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以后在没人的时候叫我痕天。”
梦菲点点头:“痕天。”
即使她的嗓子像公鸭嗓子,可是他听着却是无比的舒心,痕天,痕天……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心弦,一下又一下,春心荡漾……
扶着她起来,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残存的泪滴:“我带你出去逛逛好吗?”
“嗯。”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身上的伤没事吗?”
她摇了摇头。
“我换身衣服。”
“好。”
燕王换了一身衣服,是件绣着金线的黑色蟒袍,他似乎特别喜欢黑色,也许黑色更沉稳,内敛,容易隐藏自己吧。
他牵着梦菲的手,朝着马厩走去。
天很冷,气氛很暧昧,他掌心的暖意透过指尖温暖着她冰冷的心.....
他选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四蹄却是白色的,他说:“这是本王的爱驹幻雪。”
“很好听的名字。”
“要不你和它交换一下?”燕王勾起嘴角,满脸兴味地看着她。
梦菲撅了撅唇:“我才不要——”
他哈哈一笑,一脚踩在马鞍上,潇洒翻身上马,玉树临风,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恍若嫡仙,风斜吹着他的袍角,细密的流光闪烁着,晃花了
人的眼睛,他伸出自己的手,阳光明媚的笑道:“来,上马。”
共乘一骑,一白一黑,煞是惹眼,女子国色天香,男子俊美无俦,真真可谓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繁花似锦的街道上呈王子型蜿蜒开来,车水马龙,熙来攘往,毂击肩摩,热闹非常。
裙裾轻扬,划出优美的弧度,幽幽荷香萦绕在鼻底,让人不觉贪婪地吸嗅,燕王低首俯在她的耳畔,呵出灼热的温度,“你说他们是在看你还是看我?”
梦菲身子轻颤着,嘴角轻勾:“自然是看你。”
淡淡的声音,很是悦耳,如黄莺出谷。
“哼。”燕王不以为意地说道,说出话冷冰冰的,让梦菲身子一僵,随即听到他的怒声:“本王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给挖了,竟如此赤裸裸地觊觎本王的王妃。”
梦菲闻言不禁一笑,敢情他是在吃味呢,她靠在他的身上,轻声地道:“不如我们回去罢。”
“怎么?”他眉间浮现着疑惑,旋即担忧道:“是不是伤口疼了?”
梦菲抿唇一笑,如百花齐放,为之失色:“不是,我不想看到那些人变成瞎子。”
“哈哈!”燕王朗朗而笑,眸添光彩,坐在马背上的他意气风发,浑然天成的霸气,以及与生俱来的贵气将他的王者风范宣泄得淋漓尽致,“本王看起来像那种无事生非的人么?”
梦菲淡笑着摇头:“不像。”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轻松,这种感觉让人心情很是愉快和享受。
燕王笑着拥住她的纤细柳腰,“我们去前面看看。”
“好。”
马儿哒哒哒地走着,极其的缓慢,他指着有名气的酒庄、绣楼,当铺、青楼一一地介绍着,梦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秋风瑟瑟,拂在身上,带着沁凉的寒意,可是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将马儿停在一家“三味绝”的茶楼前,立马有小二迎上来,哈腰点背,“三王爷,今个好兴致啊。”
燕王冷酷的俊彦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道:“‘桃花醉’可是闲置?”
那小二面有难色地搔了搔耳:“回禀三王爷,这‘桃花醉’方才被包下了……”
燕王微眯着眼瞳:“梨花却呢?”
“在,梨花却是闲置的,来,三王爷,姑娘,这边请……”小二不认识梦菲,称姑娘总是没错。
燕王却是脸色一冷:“她是本王的王妃!”
“啊……”店小二脸色煞白,忙跪下来:“小的该死,王爷饶命,王妃恕罪……”
梦菲握紧着他的手掌,摇了摇头。
燕王这才平息了怒火:“带路。”
店小二吓得够呛,浑身哆哆嗦嗦的引路,终将燕王和梦菲带到二楼的一个雅致包间内,门口垂着梦幻般的水晶珠帘,掀开珠帘,一股梨花香气顿时扑鼻而来,淡雅清香,仔细一看,却是那圆桌上摆置的熏香升起袅袅烟雾,想必这熏香乃是由梨花提炼出来。燕王携着梦菲步进雅间,他吩咐小二将招牌点心上上来,加一壶桃花酿,小二连连点头,急忙退了下去,一张脸上已是汗水涔涔,梦菲在想若是每一个客人都像他这般,
那小二不晓得得累成什么模样,这样一想,竟是笑了……
不施粉黛的容颜,气质脱俗,笑起来的时候,便如一朵空谷幽兰悄悄地绽放,却让人不经意地捕捉那绽放一瞬间的美丽。
男子的心微悸,刹那间的心动让他失了方寸,感觉当真是不再自己的掌控中呢。
“何事这般好笑?”
梦菲抬眸望着他的脸,上前,将他的嘴角往两边扯开:“这样……其实看起来最是俊美。”
燕王眸色一冷,“你敢在老虎身上拔须?”
梦菲知他是开玩笑,也不后怕,微扬着下巴:“拔都拔了,怎么办?”
他眉梢间已经染上笑意,凑过神来,在她耳畔低语着,梦菲闻言,脸上起了一层薄晕,像胭脂染上脸颊一样,白皙的皮肤中透露着红润。
捏住她的手,看着她微窘的模样,戏虐地勾起嘴角,“凡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梦菲娇嗔地瞪他一眼,他哈哈一笑,将她拉到梨花屏风后面的矮几上,饶过屏风,却是发现这里是另一番天地。
随处可见的物什都是与梨花有关,木质雕刻的梨花盆景放置在茶几边,上面的粉白梨花似是用布做成,远远望去,像真的一样,梦菲不得不感
叹这巧夺天工的艺术,梨花雕窗,梨花木椅,梨花桌……
他笑着说:“三味茶楼只供应三种点心以及茶水,酒水都是与花有关的,醇香甘甜,男女皆能饮,这里布置独树一帜,加上每日供应三种美味
点心,经营几年下来,生意却是如火如荼。”
梦菲微讶:“每日只供应三味点心?”
他点点头:“嗯,这里的点心花样百出,不过每日只能尝三味,而且基本上第二次来的客人尝到的都是新的点心,绝对不会吃到第一次吃的点心。”
梦菲暗暗称奇,真是独特的经营方式。
燕王继续道:“这三味点心,做起来特别耗时,一道点心至少要花二个时辰完成,而且这里点心独一无二,你在其他茶楼饭庄是吃不到的,所以这三味点心茶楼才能久经不衰。”
“想来这里的点心是很好吃了。”
燕王点了点头,薄唇轻吐:“的确不错。”
说话间,便见小二撩开帘子,他身后跟着一名落落大方的女子,并不拘谨,手上托着托盘,上面放置着三个剔透晶莹的绿盘。
女子将点心放置在矮几上,小二也将一壶桃花酿放上去,“三王爷,王妃,请慢用。”
燕王颔首点了点头,小二这才退出去。
二个时辰的点心只花须臾时间却上来了,这三王爷的面子倒真是大,想必是别的客人哪里调来的吧。
燕王微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一一试过糕点,梦菲不得不佩服他的缜密心思,竟随身携带着适毒银针。
“出门在外,不得不防,任何时候都不能给害你的人有机可乘。”
淡淡一笑:“王爷英明。”
燕王将银针收好,修长的手指伸入盘中拈起一块上面盖上黑芝麻的菊花黄糕点,递给梦菲:“尝尝看,这三味是客人可以回味的招牌点心,我以前吃过……”
梦菲见他掌心躺着的糕点,色泽圆润,淡香萦绕,不由得食欲大动,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入口,却是毫无味道,慢慢咀嚼中,一种怪味弥漫舌尖,苦中带甜,越嚼越有劲,褪去那种怪味,梦菲尝到了里面的仁馅,腰果、花生、瓜子、糖冬瓜、奶白……吞入喉中,伴着一股清凉,齿间留香。
“好吃么?”
他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竟是十分的满足。
梦菲掀睫扬眸看着他:“果然是好东西……”
他扬唇一笑:“据说这东西最后一道工序是用马粪烘烤的。”
梦菲扯了扯嘴角:“如此独特的烘烤方法,想来能研制出这道糕点的人也算是人才吧,这糕点叫什么?”
“怪味花盏百果糕。”
“味道果然是怪极……”
“一般人若是听到是马粪烘烤,只怕早已面色大变,而梦菲你却是波澜不惊,果真是与众不同。”燕王欣喜地道,脸上笑意温和,如沐春风。
梦菲抿唇一笑:“结果是好的,何必去在乎过程。”她就着糕点正要咬下去,他的俊脸忽然凑过来:“本王也要吃。”
两片彩霞飞上梦菲的脸颊,她羞涩地道:“那……”将手中咬了一个缺口的糕点递给他。
他却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我要你喂我。”脸上是调皮的笑意,梦菲一阵恍惚,二十五岁的人怎么像个五岁的小孩一样……
纤细的手指向上抬起,将糕点递到他红润的薄唇间,脸上却有着一种隐忍的笑意,想必笑意的背后是幸福。
燕王嘴角向上一翘:“不是这种喂……你笨死了。”
一翦秋水般的眸子,笑意转为惊讶,莫不是……
他却已经站起身来,梦菲只看到他袖口处蜿蜒的金线,密密麻麻的,一手伸了过来,托住她的后脑,将糕点送到她的唇中,梦菲顺着他意,咬下一口,闭眸,墨睫微颤着,送上自己的唇,磁性的笑音从胸腔内震出,半响,梦菲也没如期送出嘴中糕点,一睁开眸来,却见他忍俊不禁地颤抖着肩膀,见到她睁眼,却是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梦菲脸色一红,他原是捉弄自己,微微恼怒,冷着脸撇过脸,不去看他。亚华华号。
蝶翼般的长睫投射在眼窝下方,形成淡淡的剪影,侧脸优美,下巴尖尖……绸缎般的长发披在北后,白衣胜雪,黑发如墨......
他轻柔地握住她的下巴,梦菲却是蹙着眉头,一个吻,蛮横地落下,舌撬开她的贝齿,将她嘴中几乎融化的糕点用舌一点点地卷进自己的口中,这种暧昧的吃法让梦菲脸色灼热,一片通红。
他细细地咀嚼着:“梦菲,你比这糕点更香,更让本王回味……”
梦菲仍是不解气地瞪他一眼,他凑过来,赖皮地笑着:“生气了?”
梦菲依旧是沉默不语,一双大手伸到腰间,他紧紧地抱住她的蛮腰,将头垂在她的肩上,轻佻地道:“这糕点都不足以喂饱本王,本王真想把你拆吃入腹。”
梦菲一手推开他的脸,终是笑了:“别闹了……这里人多……”
他扬眉,掀唇正欲说些什么,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雅间外面传来。
二人同时怔住,那声音……不正是墨寒吗?
“墨寒,你跟在本太师身边,本太师绝对不会亏待你。”
一个细细的嗓音,跟着传出。
“希望太师以后多多提拔,墨寒定当为太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哈哈,好……”
声音渐行渐远。
梦菲抬眸看着燕王,着见他面无表情地绷着脸。
心一个猛烈的下沉,这唾手可得的“幸福”是不是会烟消云散?
她忽然很害怕……害怕这些时日的努力因为墨寒,而功亏一篑,墨寒是因为自己才背叛雁痕天的,而他一定也耿耿于怀吧。
气氛僵直,十分诡异。
深邃的眸锁在自己的小脸上,燕王笑着道:“梦菲,本王不曾悔过。”
因为她,他失去一名爱将,而今他却说他不后悔……在他的爱将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她,他说,他,不后悔。
有什么东西冲击在心底,掀起一种狂潮般的涌动......
梦菲靠在他的怀中,彼此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用完点心,小坐一会,燕王方才带着梦菲离开,似没有被墨寒的事情影响,他依旧笑如春风。
走出茶楼,没想到会碰上路过的房太师和……墨寒等人。
房太师一身华丽的锦袍,鬓发斑白,眼睛却是难掩锐气,他扬起嘴角,露出的却是藏刀的笑容:“三王爷,真是闲情雅致呀。”他瞟了一眼燕王身后的梦菲。
燕王也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本王除却帮皇上处理政事,平日里自然是空闲得很,不像太师你一把年纪了却忙得忘记颐养天年……”
房太师的脸色非常的难看,阴鸷地眯着眸:“皇上日理万机,老夫为其分担一下,也是为臣子的本分。”
燕王笑着点点头:“太师记得本分就好……”
房太师冷冷一笑,他望了一眼身边的墨寒,才对燕王道:“老夫真要感谢三王爷的让贤,否则老夫也找不到如此好的帮手。”
“太师也就喜欢别人不要的东西。”满脸笑容的俊彦上,笑意不达眼底,眸中是彻骨的寒意......
房太师也不甘拜下风:“和王爷比起来,老夫自然是自愧不如,王爷你喜欢别人用过的女人,可谓是众所周知……”
顿时梦菲的脸色变得十分的苍白,他说的是当初燕王将自己送给墨寒这一出……
当初,燕王恨不得全天下的人知道自己和他侍卫有染,如今……报应来了……
她心中应该无比痛快的,可是她的心却被石头压着一样,极其的沉重,抬眸望一眼墨寒,墨寒的脸上只有漠然,他看向梦菲的时候,眼神也是
冷淡,没有一丝的表情。
燕王咬了咬牙,袖中的手已经攥紧……正在这时……
房太师的身后忽然窜出一个脑袋,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在看到燕王后,眼睛顿时瞠大:“爹爹,他……他是……三王爷吗?”
房太师皱紧着眉头,却是不想在女儿面前这般的剑拔弩张,扯唇一笑:“是,他便是三王爷,解语,来见过三王爷。”
房解语显然十分的兴奋,小脸上竟染上朵朵红晕,她走到房太师的身侧,微微一笑:“见过三王爷。”
燕王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芒,笑得阳光璀璨:“房小姐客气了……房太师的女儿真是各有千秋,贵妃娘娘风华绝代,这位千金却是清秀可爱……”
房太师嘴角抽搐了一下,“三王爷过奖了。”看一眼小女儿,只见她满脸通红……含羞带怯地望着燕王……
“三王爷,老夫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他日若有机会再叙。”
燕王点了点头,“告辞。”
房解语对着燕王深深一笑,有些不甘心地随着房太师而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燕王嘴边的笑意才一点点地散去,他转身,梦菲低眉顺眼地望着地面,脸上布满着失落。
他扯过她的小手,放在跳动的胸口上:“吃醋?”
梦菲一笑倾城:“若我真有吃醋那一天,想必浑身已经是遍体鳞伤。”
他但笑不语,拉着她上马,若有若无的一句话从背后幽幽地传来,却是掩盖在嘈杂的人声中。
他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梦菲依稀记得坐在院中弹琴时说的话,期望是真的,对着的人却是错的。
他记得,他还记得,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伤感,记得,又有何用?
——我可以疼你,宠你,但是却不会爱你——
——王爷不付出自己的心,而妾身也可以……妾身会保护好自己的心。——
他需要她来暖床,她想要盗他的心,他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只是这场游戏,究竟谁会笑到最后?
他不知道,她……其实也不知道。
当真心真正交付出去的时候,她只怕,会收不回来,师傅,你放心徒儿,徒儿却不能放心自己。
此恨绵绵无绝期吗?她不由得笑了……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前面一处小摊位上,一名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被身后的男子攥住了胳膊,她转身过来,愠怒地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你有什么目的!——
梦菲心中一震,不会的,不会是她,不会……
“秋秋,我是你夫君啊,你是我妻子!”男子解释着,拽住她的胳膊却是不放。
女子抱着头,痛苦地道:“你撒谎……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不是……”
男子握住她的肩膀:“秋秋,你怎么又忘记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递给女子:“你看,这个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吗?”
被唤秋秋的女子看到他手上的一个耳坠,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耳坠……
男子憨厚地笑着:“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女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一样,是一样的。”她傻兮兮地笑着,眼前一亮:“蒋笙,你怎么来啦,我只是出来买根发簪啊,你不用担心我
的啊。”
男子握住了她的手腕:“秋秋,你终于记起我了,我很担心你的安危,你跑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走吧,我们回家去。”
梦菲瞪大着眼睛,刚才马儿经过的时候,她彻底看清楚了她的容颜,熟悉的轮廓,却让人陌生。
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虽然很淡,可是原来的脸基本上已经是面目全非,和当初真是判若两人,若不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连梦菲也难以分辨,居然是她————晋朝真正的长公主杨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