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一切就像即将煮沸腾的开水一样,水面上无波无澜,其实是暗藏汹涌。
直觉地以为是要出事,心,竟有些难以平静。
含烟亭中皇帝和燕王在谈论些什么。昨日燕王表现为何会如此的反常?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一层层地揭开,而这真相似乎是和自己有关,梦菲的心情很是阴霾,一如灰暗的天空一样。
院外有什么交谈声,却是听不真切,直到一个黑发束髻,身着红色蟒袍的男子,从院外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把拂尘,白皙的容颜,唇却是红艳艳的,是宫中太监的装扮。
那人手持一卷明黄的圣旨。直朝雅轩走来。
心中,有不安在扩散着,梦菲此时想到的却是——燕王在哪里?
“圣旨到,三王妃接旨——”
尖细的声音尾音拖得很长,响在耳畔,让梦菲不满地皱了皱眉。
莲步轻移,脸上是惯有的淡然和从容,她盈盈跪下:“臣妇接旨。”
那太监瞟了一眼梦菲。这才摊开明黄色的圣旨,念道:“奉天成渝,皇帝诏曰,江南叛军层出不穷,特派三王爷赶往江南平定叛乱。为免去三
王爷的牵肠挂肚以及后顾之忧。故将三王妃接到宫中,即刻出发,钦此。”
乌金钻地上隐隐浮现着梦菲的身影,冰冷的温度透过手掌凉到心中,四肢百骸皆是凉意绵绵......
上好蚕丝织就的明黄绸缎上绣双龙戏珠,尊贵的团龙纹,以示皇权至上,金口玉言,梦菲抬眸看着那一道圣旨。心中混乱得厉害。
派燕王去江南平定叛军?……
“三王妃,接旨呐——”
尖细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催促着。
梦菲双手举起,接过太监手上的圣旨,重重地磕下头去:“臣妇谢主隆恩。”
雁痕天已经去了江南了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天,她亦没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一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原来,这事和自己息息相关呢,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那太监又是道:“咱家在外头恭候王妃大驾,王妃快些收拾物什吧。”话落,也不看梦菲,兀自转身走了出去。
“公公等一等。”
太监转过身来:“三王妃有何吩咐?”
梦菲抿了抿唇:“我可以带上贴身女眷么?”
太监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皇宫中有的是宫女差遣。”
梦菲的声音却透露着坚定:“皇恩浩荡,我不相信皇上连此等要求也不答应,公公若是觉得行不通,麻烦您再进宫禀告一下。”
冰霜般的脸,固执的脾气,犀利的眼神,让那太监不由自主地手指跟着一颤,他白了白眼,阴阳怪气地道:“罢了,罢了,那就带上一名吧,
到了宫中皇上若是龙颜大怒,小心你这女眷的性命便是。”
到底是宫中之人,即使将来龙颜大怒,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梦菲只微微一笑:“多谢公公成全。”
太监走出了雅轩的院子,外面的小太监称他为图公公。
叶子越来越黄了,风也愈来愈冷了,梦菲环了环手臂,待到沐雪匆匆步进屋中,才吩咐道:“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进宫。”
“王妃……王爷突然去了江南,怎么连个招呼也没打,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秋水剪瞳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彩,女子菱唇微掀,“他不会有事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运筹帷幄,阴险狡猾,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呢?那
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梦菲却是不想去猜测,答案,终究是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不是么?
沐雪微怔,愣了一会,“奴婢担心……宫中……会不安全。”毕竟王妃国色天香,若是……
梦菲却是淡淡地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沐雪只是低头不语。
“快去收拾吧。”
点了点头,沐雪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梦菲仰起小脸,仰望着灰色的天际,没有云朵,没有痕迹,无边无际,一望无尽。
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很是深沉。
梅玲霏闻讯,匆匆赶来,是为她辞别吗?
桂花树下,梅玲霏一身青色的锦袍,手中的帕子捏得变了形,“王妃,王爷他……刚走。”
刚走……
梦菲心中掠起丝丝凉意,望着梅玲霏,却只是不语。
梅玲霏眸中的关切显而易见,而对梦菲来说,却只是虚伪。
她说:“王妃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梦菲恍然,昨日,他说,你要等本王回来,在那之前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她想,他终是有了麻烦,还是……另有乾坤,一切都只是一场假象,或者其中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不是说不去猜测的吗,为何听到他的事情后,心也不受控制地揣摩无关的一切呢。
梦菲朝着梅玲霏走过去,一步一步,那样轻,那样慢,时间就像定格一样。
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缓缓地抚上她的肚子,王府无主,不晓得那些女人要怎样的张牙舞爪地嚣张了。她的声音从空中飘了过来:“好好照顾孩子,小心王府中的女人。”
初知道,玲霏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心寒心痛。
再得知,玲霏怀上燕王的骨血,心乱心忧到现在的平静。
错综复杂的感觉——
梅玲霏眼眶泛红,幽幽薄雾缓缓氤氲。
梦菲挪开自己的手,再没看她一眼,从她身边穿梭而过......
空中,荷香窜入鼻尖,梅玲霏袖中的手指捏得泛白,似在压抑着心中的酸楚。
诸葛茜茜站在雅轩的院子外,看到梦菲后,微微一笑,却是绵里藏针:“王妃真是好造化,王爷在的时候风光无限,现在王爷走了,却……呵呵……”
梦菲冷淡地看了一眼诸葛茜茜,并不打算搭理她。
诸葛茜茜上前一步,皓腕抓住梦菲的手腕。
白皙的皓腕透出红晕,却是被她狠劲捏出来的。
诸葛茜茜仰着下巴,她眯了眯眼:“英雄竞为你折腰,是因为——”诸葛茜茜咯咯一笑,右手手指缓缓地滑在梦菲的脸上,“这张脸么,还是
因为王妃你的狐媚功夫呢,哈哈哈……自古女子不侍二夫,不过是一个被侍卫糟蹋了的残花败柳,也值得王爷对你如此上心?”
尖锐的语气,如一柄利剑,几乎将剑锋对准着她的心脏,将她刺伤。
诸葛茜茜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的,却没想到梦菲扬起右手挥了过去——
左脸颊上泛起了五指红印,清晰明显,也是对诸葛茜茜的一种侮辱。
“你敢打我。”
“你不过是王爷的暖床侍妾,而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
狠狠地甩手,挣脱着她的钳制,梦菲扬长而去,背影挺直,写满着倔强!
诸葛茜茜摸了摸自己的脸,眸狠狠地眯了起来,君子报仇,不在朝夕!
沐雪抱着一些衣物,狠狠地瞪了一眼诸葛茜茜的背影,然后她快步越过她的身边,紧跟着梦菲而去。
车轮划过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梦菲坐在马车内,心情没有一丝波澜,她掀开侧帘,眼瞳倏地放大——远处那骑着马儿的男子——除了燕王还会有谁?
他就这样看着她进入皇宫是吗?
若是她不掀开帘子,是不是就不会看到这一幕?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燕王蹙着眉,面色凝重,他咬了咬牙,掉转了马头,是和梦菲相反的地方驶去……背道而驰……
梦菲缓缓地放下侧脸,轻声叹了叹气。
“前面是什么人?”
图公公的声音尖细刺耳,梦菲很不喜欢。
“公公,前面的女子无缘无故的晕倒……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废物,将人抬到一边不就好了?”图公公无情地说道。
梦菲掀开帘子,远远望去,只见地上横躺着一名女子,也不知是怎么晕厥过去的。
“停。”
“王妃这是要……?”马背上的图公公皱了皱眉。
梦菲掀开帘子,兀自走了下去,待到走近——她才发现——居然是杨紫烟,无巧不成书。
心中一颤,脚步也快了起来,她将杨紫烟扶了起来,“姑娘……姑娘……”
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梦菲后,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
梦菲唯恐她会说出什么,正要点她穴道,却听女子骇然道:“坏人,你是坏人。”
坏人……
也许吧,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并不计较,只是柔声地问着:“姑娘,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的,你的家人呢?”
杨紫眼眯眼沉吟了一会,她抓了抓头发:“我……我不知道啊,蒋笙,蒋笙。”杨紫烟喃喃地叫着蒋笙,哽咽着哭了起来,泪水不断,像个迷
失方向找不回家的孩子一样,梦菲的心……一阵揪痛......
“姑娘,你家在哪里知道吗?我送你回去。”
“三王妃,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值得你亲自送吗,找个人给些银两打发了算了。”图公公的声音不悦地传了过来。
梦菲回眸说道:“公公,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我——”
“秋秋!”
话未説完,便被一道声音给打断,梦菲抬眸一看……正是当日称做是杨紫烟的夫君那人。
“蒋笙,蒋笙!”杨紫烟推开了梦菲,急急地扑向那人的怀抱,男子一把将她抱住:“秋秋,我让你在家等我的啊,你看你要吃的桂花糕,我
给你买来了!”
“蒋笙……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出来找你的……”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如此的脆弱。
蒋笙勾了勾嘴角:“你是我妻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安抚了妻子,他这才抱歉地对着梦菲说道:“这位夫人,给你造成不便,我很抱歉,
我妻子她——”
“我懂的。”梦菲淡淡一笑:“你快送她回去吧,她似乎吓坏了。”梦菲转身,走了几步,跨上了马车。
蒋笙拉着杨紫烟到一旁,让出道来。
图公公高声道:“走。”
梦菲再望了一眼杨紫烟,只见她像受惊的小鹿无辜地望着自己,嘴巴还撅得高高的,看上去,傻乎乎的,她喃喃:“也许这样对她来说,未必
不是一种福分。”
毕竟嫁入燕王府,杨紫烟……是不会幸福的……
※※
恍惚间,听那图公公说“三王妃进宫”。
这是梦菲第二次进宫。
是从西侧门进的,梦菲并不计较这些,脑海中隐隐浮现的是他在马背上望着自己的神情,一眼千年……
深邃的黑眸隐忍着什么一样,有些许的无奈……以及不易察觉的心痛。
心中一阵烦躁,她为何要想着那人?无情,冷血,残酷,卑鄙,下流......几乎所有恶劣的词都可以往他身上贴。
淡淡的睫影落在白皙的脸上,随着睫毛的扇动,阴影上下偏移着。
马车驶进了皇宫,掀开厚帘一角,九重宫阙,飞檐卷翘,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一路蜿蜒,见不到底。
厚厚的高墙,将皇宫包围,如一座走不出去的围城。
气势雄伟,蔚为壮观的皇宫,氛围却是冷清并且严肃,似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情味。
不过这险恶深宫,哪里会有什么人情味可言,有的只是争斗,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腥之地,只是一切的暗斗和血腥……都被掩饰在祥和太平之下
。
梦菲想起了中秋宴上,皇帝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亵渎的光芒,那亵渎的背后隐藏着渴望,男人对女人最直接的渴望,梦菲抿紧了唇,气
息微喘。
命运……
究竟会将她推向哪里?
目光,茫茫然的,脑海中,空白一片。
心徒然沉重了起来,梦菲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为了不爱自己的男子,无怨无悔地付出着一切,最终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来去全不
由自己,她傻吧,也许。
可是梦菲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即使付出的感情最终会付之东流,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真的,只是……有一点点的悲哀而已。
长睫扇了扇,睫上似盈着一颗心酸的泪水,梦菲抬起弯曲的手指勾掉一小滴眼泪。
唇边绽放的笑容依然坚强,是的,她很坚强,一直都是。
半盏茶的功夫后,马车停了下来,图公公高声道:“三王妃,下车罢。”
沐雪掀开了厚帘,伸出了手:“王妃。”
扶住了沐雪的手腕,梦菲走下了马车,图公公道:“再走一会,就到了。”
他说的一会是半盏茶的功夫,汉白玉阶,九曲回廊,便是皇宫最明显的象征,绕了几座宫殿,方才抵达皇帝为她安排的——伊人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所谓伊人……所谓伊人……
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烫伤了梦菲的心。
不管燕王是有意还是无奈,他终究是将她推了出去……
此时,她反而十分的庆幸,她没有交付自己的真心,否则,将会万劫不复吧。
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释然笑容。
“三王妃,你且在此住下,咱家先去向皇上复命了。”
梦菲点了点头,脸上却依然没有半点表情:“有劳公公了。”
图公公等人离开了,偌大的伊人殿院内,风吹着,枝叶翻飞,轻微的沙沙声寂寞地响着。
提了裙裾,梦菲走进了伊人殿的内堂,桌边那抹紫色身影让梦菲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梦菲双膝一软,即将跪下的时候,紫色身影一闪,
握住她霜雪般的皓腕,“不必多礼。”
他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可是梦菲只觉得心很凉。
沐雪看到阴柔的男子,怔了半响,他……似在哪里见到过。
“沐雪,还不快参见皇上。”
皇帝这才注意到殿内站着另外一名女子,他避嫌地放开了梦菲的手腕。
沐雪一惊,脸色煞白,急忙跪了下来,而同时梦菲也跟着跪下了,皇帝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皱了皱眉。
“臣妇(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朗声地道:“你退下,朕有话和三王妃说。”
“是。”沐雪双腿有些发软,心依然紧张地跳着,居然是皇帝……
梦菲说道:“皇上,臣妇自带女眷,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带了就带了,你——平身吧。”
“谢皇上。”一板一眼地说道,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梦菲站起了身,周围……沁着龙涎香的味道,是从皇帝身上蔓延出来的。
梦菲低垂着螓首,不敢正视皇帝。
皇帝逼近一步,袍角几乎粘到梦菲的裙裾,如兰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但听他道:“朕很可怕?”
梦菲攥紧着衣袖,不觉后退一步:“皇上言重了……”
“那么——抬起头来看着朕。”
指甲深陷在掌心间,梦菲抬起了水眸,阴柔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
清澈的眸子,装满着冷淡。
他红唇一勾,凤眸中有些不甘心,他道:“你……本该属于朕的。”
唇抿成一线,樱桃一般的诱人,红润魅惑。
吹弹可破的肌肤,凝脂一般,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秋水剪瞳,流光潋滟,柳眉如烟。
荷香萦绕,惑人心神。
皇帝微眯着眼眸,看着面无表情的她,似有恼怒,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伸了出来,捏住梦菲的巧颌,滑嫩的皮肤,像刚剥去蛋壳的熟鸡蛋一样
,富有弹性,皇帝胸口微微起伏着,再一次重复着:“杨紫烟,你本该是朕的妃子,而不是三王妃。”
有些可笑,嘴角一扯,梦菲笑了开来,那种绝美的笑容好像让人看看到花初绽的那一刻,“皇上,你也说的是‘本该’,事实是,臣妇现在是
王爷的妻子,燕王府的三王妃,皇上的弟妹。”
皇帝狭长的凤眸眯起,射出一道狠厉的光芒,捏住梦菲下巴的手也使了力,梦菲漠然迎视,依旧是不卑不亢。
“哼。”皇帝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妻子,那他有没有把你当妻子看待?”
逼视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小脸,让她无处可逃!
“王爷他对臣妇很是宠爱。”清脆的声音,如珠玉碰撞,悦耳——也很刺耳。
皇帝抿着粉唇,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似要把她看穿一样,他嘴角冷冷一勾:“你可知道此次他为何要去江南剿灭叛军?”
梦菲低垂着螓首,蝶翼般的长睫动人地扇动着,她说:“臣妇不知晓,王爷他没有和臣妇提起。”
“朕的三皇弟要帮朕分忧,自动请缨去江南,朕怎忍心拂了他的意呢。”
是他自己主动要去的?并不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转了身,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射下剪影般的投影,龙涎香味依旧。
他眯着眸道:“他那么急着立功,无非是想提高自己的声望,树立权威。”
梦菲心惊地抬眸,皇帝这番话……难道说燕王他……有异心?
皇帝转首,笑得惬意:“既然如此,朕即使成全了他又如何?”
皇帝的眸中是无法融化的寒潭,冰冷刺骨,让人直坠冰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如何她没有猜错的话,皇帝会在燕王这次剿灭叛军的战斗中
,将燕王……置于死地,让他永远不能回皇城!
而他也可以拔除这枚一直深种在他心上的毒瘤,燕王爷功高盖主,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对燕王爷不可能没有顾忌,网罗美女,修建王府,金银珠宝的讨好,哪一样不是为稳定燕王的狼子野心。
皇帝一步步地朝着梦菲走过来,一只手指覆上梦菲的红唇,细细地婆娑着,“听说江南叛军横行猖狂,其中更有些嗜血疯狂之人,见人杀人,见佛杀佛。”
见人杀人……
皇帝说完,勾唇冷冷一笑:“是朕的永远都跑不掉,朕是天下之主,而上苍他始终是会庇佑朕的,你说是不是?”
梦菲仰首,道:“皇上是明君,必定是基业永固,千秋万代。”
凤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好,深得朕的欢心。”
指尖触碰下的柔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眸深了一些,他俯首将脸凑了过来,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梦菲的颈项,似要烫伤她的皮肤,皇帝的唇越来
越近,几乎贴上她的,梦菲头一偏,皇上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稍纵即逝,他伸出手将梦菲纤细的柳腰扣住,让她的身子贴向自己精瘦的身躯,眯着眼眸危险地道:“朕说过是朕的永远跑不掉!”
梦菲后仰着螓首,仰视着皇帝,和他保持着距离,“既然有些东西是要到时机成熟才能得到,皇上自然是不该操之过急。”
皇帝俊眸半眯,笑了笑:“你倒是聪明。”居用缓兵之计将自己暂时脱离危险,放开了桎梏女子柳腰的手,他拂了拂衣袖,悠然道:“朕不喜欢逼迫,朕喜欢的是心甘情愿。”
梦菲对皇帝一直没什么好的印象,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让自己对他油然升起一股好感,燕王和他不同,得不到的,他会逼迫,不择手段地用强势
去掠夺,虽然是兄弟,性格却是十万八千里,既然如此,那么她在宫中应该不会太危险才是。
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不置一词。
皇帝掀了掀唇,“你来了宫中,自然是要去见母后,朕正好也去母后那里一趟,你跟朕一起去。”
梦菲猛然想起当日那名冷淡的太后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对自己很是不满,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也许她本就不是讨人喜的主吧。
点了点头:“是,臣妇遵旨。”
皇帝撩开袍角,率先走了出去,梦菲跟在他的身后,沐雪正守候在院外,她道:“你在这里等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沐雪松了口气,
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方才……孤男寡女的,她真怕皇帝对王妃有什么……不轨……
走出院子没进步,便看到一红衣女子朝着这里飞奔而来,满脸的热情,银铃般的笑声萦绕不绝:“三皇嫂,三皇嫂!!!”
激动的声音,烈火如歌。
朝气蓬勃的女孩,肆意挥洒着青春,奔放,热情,开心,快乐。
梦菲忽然好羡慕雁樱紫……
她活得很真实,而自己却是飘渺。
她也很想做一回真实的自己,等帮师傅完成任务后,她若是还活着,她一定要为自己活一回。
眨眼间,雁樱紫已经奔到梦菲的面前,她双手握住梦菲的手臂,喘着气道:“三皇嫂,樱紫刚刚才听到你来皇宫居住的消息,所以没有去接你,你可不要怪樱紫。”
望着眼前的女孩,梦菲想到了紫色的鸢尾花,樱紫真的和鸢尾花很是相像.......
“见到你很开心,怎么会怪你呢。”
她真的无法讨厌雁樱紫,紫樱高贵,却不娇贵,身为公主,也没半点架子。
雁樱紫一听,露出一大大的笑容,很是甜美,“三皇嫂,我在宫中一直好闷,可是母后说我身子不好,三哥又要帮皇帝哥哥处理政事,所以不
能去王府住,可怜的我啊——真的很想你和三哥!”可怜兮兮地说着,惹人怜爱。亚华住扛。
雁樱紫身上有种无法阻挡的魅力……乐天达观……
梦菲深深一笑,“所以你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雁樱紫撇了撇嘴:“我很乖啦,太医吩咐的药我都有吃哎,三皇嫂,我变成药罐子了,呜呜,那些苦药吃着都没感觉了……”
“咳咳。”
皇帝轻咳一声:“樱紫,有了你三皇嫂,连朕都不在放在眼里了?”
雁樱紫笑得瞪大了眼睛,表情极其的生动,放开了在梦菲手臂上的手,跑到皇帝的身边,摇晃着他一只胳膊,“皇帝哥哥不要跟八妹生气了,
你是皇帝嘛,胸怀天下,大人有大量,更加不应该和我计较啦!”
宠溺地刮了一下雁樱紫的鼻子,皇帝脸上浮现着深深笑意:“樱紫,朕对你的撒娇真的无力招架。”
雁樱紫开心地笑着,在皇帝脸上亲了一下,“就知道皇帝哥哥最好了,嘿嘿,对了皇帝哥哥你带三皇嫂去哪里啊?”
“去慈安宫,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好啊。”高兴地跳着,像只兔子一样,走向梦菲,拉住她的手:“三皇嫂,你最近还好么,我在宫中都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
“好。”
梦菲淡淡地笑着。
皇帝站在她们的身后,无奈地笑了笑,他倒是成了空气了。
走了许久,才抵达太后的慈安宫,太后方才念完佛经,在慈安宫外殿接见了皇帝等人。
皇太后身着金云霞龙纹,发髻上珠光宝翠,脖颈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她坐在檀木椅子上,整个人透露着雍容华贵之气,目光犀利得似乎可以洞察一切,梦菲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也曾执掌凤玺,统领后宫。
外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太后执起茶杯,揭开杯盖,吹了吹气,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抿了口茶,才道:“痕儿对你到底也是情深意重,不放心你的安危才将你接到宫中,既然在宫中住下了,凡事也得悠着点,宫规是不能触犯的。”
“哎呀,母后,三皇嫂只是暂居皇宫,你别说得这么严肃嘛!”雁樱紫撅高了唇,不满地抗议着。
皇帝扯了扯雁樱紫的胳膊,小声地道:“八妹。”
雁樱紫皱着眉看着太后,只见太后冷着脸,眸中寒光闪烁着,她心一凛,吐吐舌后低下了头。
“臣媳谨记母后教诲。”梦菲谦虚地道。
虽然冷淡,倒也谦恭,皇太后也没打算为难她什么,只道:“没什么事了,退下吧。”
三人应道“是”,正准备退下,皇太后却是叫住皇帝:“皇帝留下,哀家有事说。”
二名女子退了出去,皇帝走上前一步,“母后,何事?”
皇太后停顿了一会,似觉察到她们走远,她才说道:“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天罗地网,插翅也难飞。”
皇太后听罢,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她扯了扯嘴角,“宸儿,你对她是不是太过上心?”
皇帝微蹙着眉,龙颜浮现几许不悦:“母后,当初若是没有你的阻扰,她现在应该是朕的妃子,而不是三王妃。”
皇太后眸中怒气滋生,胸膛也有些起伏:“你这是在怪母后了?!试问你后宫中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佳丽三千,难道还不足以拴住你的心吗?
”
皇帝脸色凝重,幽幽地道:“弱水三千,朕只想取一瓢。”
“哼。”皇太后的语气一下子犀利了起来:“她和王府侍卫有染的事情人尽皆知,她被江湖上的逍遥公子劫持,在古墓中一起住了好多天,这
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母后,她是逼不得已的,儿臣不准你侮辱她!”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怒火在彼此眼中噼里啪啦地流窜着,空气中,怒火蜿蜒,颇有硝烟弥漫的味道,皇太后胸口起伏得厉害,脸色煞白了起来,她一拍桌子,站了
起来,咬牙道:“宸儿,你可是第一次顶撞哀家。”
皇帝依旧是冷着脸:“母后……儿臣做事会有分寸的,有些事情,希望母后不要干涉!”
皇帝说完,撩了袍子怒火冲冲地走了出去,皇太后浑身颤抖着气得够呛,伸手一拂,上好的玉制茶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水渍在地面上化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