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朱棡和闽王两人分别回到自己的府中,可是没有驸马都尉裴伦那么轻松惬意,两人虽然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点,但是却做着同样的事情。
召集幕僚,了解最近的情况,拆阅最近的机密情报,制定并改变着部分计划,他们两人都不是笨人,通过这段时间软禁一般的封闭生活,他们若是不能嗅出点什么,那真的愧对皇子的这个称号了。
分别了解了一下杨荣、黄磊和解缙三人之间的对话效果,达到妥协的程度等等,好像在孜孜不倦的学些着许多事情,目的只有一个,怎么应对自己父亲这次无声的责难?
父皇这次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比说什么都要严重,至少表明了内心对自己的不满,这对于他们的身份来,是致命的,如果父皇明年出海的计划得以实现的话,那么这些印象可能会导致自己直接的丧失逐鹿大明的资格,这是他们丝毫不能承受的。
而相对来说,稍微感到安慰的是,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皇太子朱标,看上去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待,结果是一样的冷落,但是针对的过程又是那么直接。
朱棡不敢留宿解缙等人在府上多久,而闽王在府中则陷入了纠结,两个人都是表面镇静,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
解缙等人算是老官场的人物,对于朱棡的帮助还是很大,但除了分析出很多利弊存在之后,对于明显的解决办法,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闽王,在经过一夜的煎熬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去拜见自己的外公,被禁足在家的外公杨杰,因为他在大明的根基比起自己的几个哥哥来,的确是有些太浅了。而且他的幕僚,不是闲散在民间的大儒,就是刚刚崛起的新贵。要么就是富庶一方的商贾。
对于帮他分析朝野局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外公杨杰,浮沉官场数十年,起起伏伏的两朝元老,更是自己父皇潜邸时的幕僚,登基后的左右手,相信他去征求外公的意见,会得到很多。
而且,外公被禁足在府上。皇上并没有严令不许前往探视。自己这个外孙去一趟。也是理所当然,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想从外公哪里得到什么,但是谁又能说出点什么,外公和自己早就是一条路上的。父皇既然没有禁止二哥和解缙的亲密来往,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找外援呢?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有什么了!!
深秋的京师,并没有因为现在紧张的局势而影响他的日出日落、一树枯荣。只是人们的心绪难与眼前的季节更换合拍,更没有了玩赏景色的兴致,不过玄武湖上的游客明显地减少了,整个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冷落落地难见到几条游船。秦淮河也寂静下来了,丝竹管弦之声和女人艳笑之声。全都被不知方向的迷茫给带走了。整个一个京师美好的景色,就这么白白地给辜负了。
老天爷似乎也不满于人心的纷争,变坏了脾气,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一会儿燥热。一会冷寒,恨不得叫花落尽,令草地铺满泥泞,将整个的美景撕碎,变成一个浮躁而脏乱的世界。
一夜风雨,将杨杰府第庭院中的菊花,吹得黄金满地。一早起来的杨杰,颇潇洒地着一袭白布圆领衫,趿着木屐,在曙光初照的庭院中漫步。光线还较昏暗,他心里隐隐感到一种不祥。
大清早的,他是不愿往晦气的事上去想的,好读书的习性,使他触景生情,陡然心里浮出“屐齿新泥忽已深”的诗句来了。这是陆游一首题为《春阴》的七律诗中的句子。
他在心里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诗。渐渐感到放翁老先生诗中所抒发的这种矛盾心情,正跟自己眼下的心境相吻合。
杨杰这几十年来是成功的,至少紧跟当今圣上的脚步之后,他是成功地。他很满意自己的投资眼光。而最近几年他采用的是中庸之道,既同流,又不合污。他在政治上紧随皇帝的步伐。
就是在现在,他也是对依而不赖,做得含而不露。所以人们虽也知道他是的人,却并不觉露骨,还常给人以他并非一系的错觉。特别是前几年的激流勇退,游学江南,相信自己也给皇上留下一个与世无争的印象。
但是最近几年,他实在是放不下女儿的乞求,也怀着对自己外孙的期望,他只好又回来了,实在是看不了女儿用仅有的一只手给自己写的信,也放不下啊!
“叽喳......”的一声清脆的叫声,一只喜鹊从屋后的一棵梧桐的秃枝上,掠过了庭院飞向了远方。他的思绪被不愉快地打乱了。“这是个好兆头呀!”他心里高兴地这么想。
正在这时,家丁过来禀报,说是来探望宁乡侯爷,杨杰点点头,吩咐家丁将直接接到书房,而自己并没有打算迎接的意思,这样有些不符合礼仪,但是杨杰知道,不会在乎,而也需要敲打一番了。
闽王在侯府书房里坐卧不宁,外公让人把自己引进书房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但是还没有露面,听家人们说,侯爷还在沐浴更衣,他没有想到趁着这个机会,杨杰还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两根油条,正悠闲的坐在那里想事。
昨天,他整理最近遗漏的情报,知道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关于武定侯郭镇大摆筵席的寿诞日,朱高炽重礼相送,而几乎凤阳周边的所有官员,加上京师的各路人马都前往祝贺,而自己府中也有人安排礼品,但是并未去人,但是有消息传出,朱高炽在寿宴上,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不知去向。
第二件事,那就是燕王病重,朱高炽不愿意去接替燕王基业,惹得龙颜不喜,但是朱高炽的方向仍旧是不明。
第三件事,那就是皇帝得到消息的一份抄件,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疑是朱高炽四子等等。
……皇帝情报系统的抄件,能得到,并不出奇,虽然杨贤妃和杨杰父女被禁足,但是闽王原先就接受了一批情报系统人员的暗自效忠,当然是对本人负责,并不在杨杰和杨贤妃的控制之中,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掌控比较好,作为。闽王心里很清楚。
但是现在突然接到这份抄件。弄得闽王竟不知怎么处置才好。
按理。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和自己的前途无关,闽王主要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是打落水狗呢,还是拉自己的伯父朱高炽一把。因为一旦朱高炽能够继承燕王爵位,他的态度将会部分左右皇帝的态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于西方的重视。
而西方也正是他最薄弱的环节,一旦有了朱高炽支持,他又多了几分信心和两个哥哥一争长短,大家都知道,燕王是绝对支持太子朱标的,这也是很多人分析太子十几年来在北平,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如果朱高炽能够支持自己。那么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啊!
闽王捧着密信正在发呆,忽然听到一声咳嗽:“等急了了吧,人老了,做事也慢,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闽王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连忙行礼道:“外公早,谁说外公老了,外公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外孙还等着外公的出谋献策呢!!”
终究不敢太过高调,杨杰拱手相迎。二人重新坐下,侍女献茶。寒暄一番之后,杨杰问道:“最近在宗人府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闽王心里一格登,他知道瞒不过自己的外公,不过难免想,难道外公一直还暗中和锦衣卫有所瓜葛?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刻意的不去再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望着外公那一张渐渐老去的面庞,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正友善地望着他,于是笑道:“外公说笑了,只是外公来到京师良久,外孙最近又忙于政务,所以很久没有来探望,昨日从宗人府完成皇命出来,左思右考,总觉得不对,所以今天就来了!”
“是吗?”杨杰含笑道:“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总要先让我看看藏在袖中的东西,老夫才能说话不是?”
“外公?”闽王十分吃惊,并巧妙的用吃惊隐藏着尴尬,没有想到外公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下,直接就把话带入了整体。只好红着脸,将刚才放入袖中的密信、抄件拿了出来,恭敬的放在杨杰的手中。
“郭镇摆个寿酒,就被看在眼里,的心思也算是缜密,但是燕王世子失踪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人知道去哪里了,那么同时失踪的,还有什么人!!”
“凤阳知府袁泰、原辽王府长史朱玉能,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
“说说看,能让锦衣卫注意得人,肯定也有点用处!”
“一个歌姬,那个歌姬叫做晴儿,是年初燕王世子送给郭镇的。”
“那么肯定是见这个歌姬无疑,可惜,燕王世子打错了算盘……。”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闽王探身道:“外公,刚才你说燕王世子打错了算盘,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小事情!”杨杰持着花白的胡子,悠然地说:“,外公想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情报消息来源,大部分都是来源于锦衣卫,而如今的锦衣卫,已经不是外公我和你母亲说了算的时候了,就算是有几个念及往日情分的老部下,但是要知道,他们能给你的,基本上还是皇上想要知道的内容,有很多,你该接触不到的,还是接触不到。”
“外公教训的是,早些年外孙已经明白了,而且按照外公的意思,利用民间商贾的力量组建自己的情报消息系统,但是终究是时日太短,而且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大力,分析能力较差,若是外公您能出山......。”
“凡事不能老是依靠你母亲和外公,想要做大事,就要有自己的人,自己的思想,我们终究只能替你清理一下后院,做一些善后的工作,其余的,还是要你自己亲力亲为才是。当年你父皇,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分析能力强的人没有,可以找一个,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下面说说朱高炽为什么不肯去继承燕王爵位?先说说看。”
“外孙觉得,他是觉得没有底气,朱高炽为人谨慎,他知道自己离开燕王身边多年,已经丧失了燕王身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而其二弟和三哥却不一样,一直跟着燕王四处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肯定也累计了无数人脉和威望。他现在去,两个弟弟肯定不会乖乖的拱手让出多年辛苦的成果,这样贸然去,恐怕会引起杀身之祸。”
杨杰点点头。端起茶杯吹去浮在上面的茶叶,淡淡的沉思着说:“的分析能力不错,但是却没有回答到要点,老夫现在问的再仔细一点,那就是燕王世子想不想继承燕王的爵位?”
书房内沉寂了一会,闽王猛地站起身来,回道:“想,肯定是想的!当初他为燕王付出了这么多,现在说没有事就没有他的事情了。让谁也觉得心里不甘!!”
“是以己度人吧!”杨杰淡淡的说道,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笑容。
看着外公不似再开玩笑,闽王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真的不想继承燕王爵位?”
“他想,比谁都想。但是他想的比谁都大!!”杨杰断然说道,杜绝了闽王的胡思乱想。
“那为什么他要拒绝父皇的提议,坚辞不去呢?难道他在给父皇提条件?”
“提什么条件?”杨杰追问道。
“比如说,请父皇出兵护送......?”闽王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个又一个条件,但是又一个个的自己排除掉。
派兵护送,根本不现实的,派多少兵马护送,能抵挡住燕王麾下的虎狼之兵,那都是常年在外作战的精兵,再看看大明这么多年的安宁,估计除了几处边关之外,都没有几路兵马会打仗了,而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就算是背着燕王,手下肯定也有一部分嫡系人马,大明要有多少人往里面填呢,何况,那样就代表者翻脸,一旦燕王归天,那就会给大明惹下天大的麻烦。
让父皇把朱高煦和朱高燧召回京师,然后自己再去?更不可能,不说父皇下不下圣旨,就说人家回来不回来还不一定呢,况且隔着万里之遥,人家随便把钦差杀了,说是没有收到圣旨,你又能怎么样,又有什么证据指正呢?
......。
想了半天没有一点要领,杨杰看着着急的闽王,不由的暗自叹息,他知道,不要说是闽王,就算是包括他的两个哥哥,太子朱标和二皇子朱棡,都不会去想明白的。
叹息道:“第三件事,那就是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遇刺,疑是朱高炽四子所为,至少是嫌疑最大,是吗?”
闽王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听到外公转换思路,迷茫的点点头。
“嫌疑最大,那就是他所为了。”
闻言不由一愣,其实闽王一直都不认为是朱高炽四子所为,因为太明显了,反而有些不太真实,可能是有人嫁祸吧,但是听外公这么一说,竟然要把这个帽子直接扣在朱高炽身上,不由得有些疑惑。问道:“外公怎么这么肯定?”
“现在还不方便说吧,等等你就明白了!!”杨杰叹气道,然胡继续说:“其实这三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让你们知道,恐怕也是在考考你们,我的话太多了,皇上会不高兴的,皇上不高兴,老夫的日子,和你母亲的日子就不好过啊!你知道吗?你母亲目前接受旨意,自禁宫中,不敢给你通消息,就是平时说的太多了,你也该自己成长了,至少皇上是这么认为的。”
杨贤妃被自禁宫中,闽王早就知道,一直装作不知道没有说,也是出于私心,害怕外公退却,没有想到外公自己说出来,又是一阵尴尬,只好不言不语。
杨杰接着说道:“说一句不该说而又冒犯的话,其实作为皇上的儿子,你们都三个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从来没有偏私过谁,但是你们身为人子,认真的去没有考虑过皇上的想法呢?”
继续说着:“你们真的了解皇上吗?有想过去了解皇上吗?你们想了解的不过是那张椅子而已,这一点,你们远远不如朱高炽这个人,他幽居凤阳十几年,早已经把皇上吃透了,你们远远的不如朱高炽了解皇上,要是有机会,去见见燕王世子,也许从他哪里,你们可以领会到一些东西,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杨杰的话说的十分直接,没有把的面子放在心上,可是他不知道,他同样的话语,在二皇子朱棡的府中,解缙也正在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