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祈向来无视着女人一毫无逻辑的话,但她不会麻木于这些折磨。她会强烈的反抗和挣扎,却终究是无果而终。这造成她的情绪开始出现异常,时而暴躁时而安静。
她开始的意识到,自己分明没有错,只是成了他们的发泄情绪的出气筒。
她披头散发的挣扎反抗着男人,折断的指甲划破了女人的手臂和脸。女人吃痛的挥了她一巴掌,尖叫道:“神经病!我养你到这么大,现在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一身贱骨头天天装模作样的,还敢顶撞我,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赔钱货的死贱命天天像条疯狗一样,让人家听见了,你不要脸我还想要呢!”
像你这种累赘,死了才好!
在一众几近麻木的讽刺中,这算是她最记忆尤深的一句话。
她看着眼前怒目圆睁的男人和女人,突然大笑了起来:“那是,我的确是应该死的。”
许祈没再看身后杂乱的生活废品,一脚踹开门,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去他妈的好人,谁爱当谁当去。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她的确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了。总之自打那日她离开家后,就没再回去。
在这之后,她的记忆有些缺失,总之她记得自己在路上好像遇见了那个被救下的女孩。她向自己表达了谢意,可她记不得她叫什么了。
其实许祈并不跟她有多熟悉,只是见过几面,但她还是会把她称为朋友。
事实上,还是自己多管闲事,想出手阻止罢了。
这对夫妻生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使得他们的死去显得那么的因果报应。
这对于许祈并不是什么心灵上的致命打击,她的精神早已在过去的日子中逐渐分裂,只是被某种方式束缚着。而他们的离去,正意味着这种束缚的消失,使得她心中多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被极度爆发。
站在满身鲜血的两人面前,许祈只觉得自己的神志突然被什么掩盖了过去。鲜血,骨肉,争鸣的交错中,她做出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情。
血洗的战场上,匆忙赶到支援的异能者们发现了站在中间的许祈。她闻声回头,披头散发的却也是发现了他们。她随意扒开沾满血污的头发,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所有人嘿嘿的笑了笑,混着血沫的吐出了红白相间的骨骼碎片。
那眼神比任何情绪都癫狂,像是自地狱爬出的恶鬼。
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在一次次的崩溃边缘想过这种可怕的情形,但她不觉得那时的人是自己,或许莫恩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可她死活不承认。
这也不稀奇,毕竟两人在过去的这些年来能心平气和的聊天超过十句的情况实属人间奇迹。
许祈是所有人公认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近乎无情的沉稳令许多人难以与其配合协作。对方持枪胁迫之下,她能面无表情的向你走去,并在你认为对方会一枪让你脑袋开花之前先让对手死无全尸。
虽然她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但没几个大心脏的人确实适应不了这种刺激。
莫恩在先天的性格恶劣下行为愈发变本加厉。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做事向来毫无逻辑可言,但还是能完美的完成任务。
她是许祈内心的一个黑色区域,暴戾或残忍等形容词都难以刻画她的所作所为。她可以在某个乌黑的月夜,嘻笑着把敌人加以折磨后开膛破肚,也可以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突然收起武器,悄无声息的离去。
比起许祈,她才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臭名昭着是真的,但没人敢出言不逊,因为她们对组织的价值可以使所有人完全忽略这一点。许祈在战后被组织捡回去,自那时她便一直跟着谢文。晋升至顶层的那次宴会上,莫恩终于是沉不住气,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声音从体内传达到许祈耳中。
“大家其实都不认可你的。是谢文单方面决定,看来他想利用你赌一把。”
“我知道。”
许祈接过来自谢文所授予的身份,面对着所有人笑容满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他的手下,你的剩余价值就是你的生存空间。”
“为什么非得坐以待毙呢。”许祈离开灯光聚焦的瞬间收起假笑,转身沉默的坐在了席下不出眼的一角。
这是她的习惯,但即使如此,她仍是所有人眼里最不可忽略的那个异能者。
“能力是可以提升的,当你坚持扞卫自己的尊严时,价值也自然会随之高升。”
“但你要知道,一个人的价值再大,也是会压榨干净的。到那时,世界便再无你我容身之地。”
许祈默默的接受着这一切,也解读着一切的目光。她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自己又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她看着台上笑迎八面的谢文,心底恍然升起了一种欲望。
“那就只能希望,我能死在他抛弃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