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栋宅子是手冢家的祖宅,典型的日式宅院,从他的卧室到膳堂,要穿过一方池塘、一片草地以及一片小型的假山。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腿脚却厉害,李明媚需要集中注意才能让自己不会摔到。两人行至半途,一栋假山后忽然闪出一个大号的白影,朝李明媚扑了过来。李明媚微微一惊,他现在尚不能完全行动自如,只能待在原地任由那个白影扑到身前。那原来是一只藏獒,通体雪白,澄澈的眼珠是兽性浓郁的琉璃色,原本凶悍高傲的眼神在主人的面前浮现出温顺与依赖,那卓越优雅的有力身姿,宽厚结实的躯体形态,纵然李明媚已经在记忆中与它相处了数年,仍忍不住暗暗喝彩:好一条野性美丽的纯种雪獒!
“亚里士多德……”李明媚低声唤它,见它只是默默地眼含希冀(?)地望着自己,挣扎犹豫了一秒钟,终于单膝着地,右手抚上它宽厚挺拔的脊背,低头,脸颊在它颈边蓬松柔软的雪白皮毛上蹭蹭。他在内心默默哀叹:还是没忍住……不过,这水润的小眼神真的很萌啊……
没错,除了□以外,李明媚还有一个隐藏的属性,萌物控……
亚里士多德显然对向来冷冷的小主人忽然的亲近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很兴奋地低低唔叫了几声,甚至欢快地摇了摇尾巴,然后果断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回蹭。(亚里士多德,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你的名字么……)
老爷子站在一旁,表面上八风不动,仔细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亚里士多德,你竟然敢在国光心情低落的时候趁虚而入!你对得起老主人我的养育之恩么?国光都还没蹭过我呢……啊不,国光的小脸蛋连我都还没蹭过呢!很好,今晚等着啃干骨头吧!——此乃孙控之魂熊熊燃烧的老爷子一枚,鉴定完毕。
“咳咳!”一阵明显刻意修饰过的咳声出现,李明媚抬头望向一旁面无表情作肃立状的老爷子,疑惑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礼数了?
老爷子不自在地再度低咳几声,心虚道:“快用饭吧,不然要凉了……”内心小人猛捶桌:这个隐含疑惑的小眼神!这个无比呆萌的歪头动作!国光,你还能再可爱一点吗?!能吗?!
于是,这一对爷孙原来是闷骚到一块了吗……
李明媚自以为悟了,恋恋不舍地蹭了最后一下,起身:“是,祖父。亚里士多德,跟上。”通体雪白的高贵藏獒兴奋的低叫几声,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老爷子在心底默默纠结:国光在场的话,不好明着报复啊……怎么办?忍了?不行,忍不住……算了,等国光哪天出门,暗中下手吧!中国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就是这样!
一旦迈开步子,李明媚再次专注于双腿的行动上,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一犬轻微的脚步声。又走了两分多钟,才到了膳堂。在这寸土寸金的东京,这么大的宅院,绝不是光用钱能买得到的。李明媚有些感叹,他想起自己从前在孤儿院的日子,那时他还没有遇到养父沈良和贝尔洛德,没有接触到心爱的小提琴,生活过得很清贫。不过,好在大家都很团结齐心,有什么困难都一起挺过去了。
那些时光,也都是很快乐的啊……
餐桌并不大,仅能容纳七、八人入座,但却有一种温馨之感。至少,他和祖父现在隔得很近。李明媚用盘子盛出亚里士多德的晚饭,弯腰放到地上,顺便掩住了自己眼中明朗的笑意。比起手冢少年的记忆中迹部家那张长达十多米的餐桌,尤其常常只有迹部景吾独自一人用餐,这样近的距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老爷子默默担惊受怕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终于安安稳稳地和孙子坐在一起吃饭了,心里其实很高兴,但仍保持威严道:“开始用饭吧。你最喜欢的鳗鱼茶,今井特意做的。”
“是,祖父。”李明媚恭敬地点头,心中有些可惜。其实以李明媚本身的味觉来说,倒真没觉得作为手冢少年最爱吃的饭——鳗鱼茶有什么好吃的。大概他的饮食标准还停留在上一世的中国?他本想自己亲自下厨,再做几样老爷最喜欢的菜式的。他从前有一个特制的厨房,根据他的特殊情况,整个操作台高度下降了半米左右。他很爱自己下厨,不仅仅是因为烹饪的过程很有趣,更让他乐此不疲的,是贝尔洛德他们每次吃自己所做的饭时幸福满足的神情,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虽然贝尔洛德如今不在身边,但老爷子的亲情却让他又有了下厨的冲动。而且,能使用正常的厨房,对自己也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不是吗?这样想着,李明媚越发坚定了想要自己做一顿饭的决心,不过现在还不行,可不能辜负了今井大叔的一番好意呢。
手冢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就连亚里士多德也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一顿饭就这样悄然过去了。期间李明媚为老爷子夹了许多他爱吃的菜色,这是原本的手冢少年就有的习惯。少年虽不善言辞,却一直在默默地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情感。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老早就美滋滋的了,险些没绷得住招牌冰山脸。
李明媚用餐巾按了按并未沾上油渍的嘴唇,厨师今井端着一盘水果沙拉走了过来,把盘子放上桌子,一边将沙拉盛入两个小碗中,笑呵呵地说:“小少爷总算出来了,大家都很担心您啊!来,吃水果,促进消化……”
李明媚微微颔首示意,一眼看去,西瓜、哈密瓜、橙子、木瓜、葡萄、苹果……苹果?!李明媚默默地囧在原地。吃苹果=吃国光?那不就相当于自己吃自己……显然老爷子并不知晓这个“典故”,无比自然地吃了起来,恰好第一口就挑了一块苹果……
李明媚默默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开始“吃自己”。今井大叔,不要用这么期待的眼睛看着我,我吃还不行么……幸好就快要搬出去了,以后,还是不要吃苹果了吧。
一边内心纠结成了毛线团,一边用完了“自己”,李明媚瘫着一张脸,斟酌着道:“替我,多谢大家的挂心……”他本来还有后话的,然而说了一半,就被厨师忽然泪水滚滚的rp表情吓了回去——有这么夸张么?虽然原本的手冢少年的确不曾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今井含着两泡泪水,哽咽答道:“小人,小人一定会把小少爷的话传达给大家的!呜呜呜……”他一边说着一边泪奔而去,“小美,小江,快过来啊啊……”
“……”李明媚木然道:“祖父,原来今井厨师,这么……”他顿了一下,艰难道,“有激情。”原本的少年,似乎真的是,错过了很多……而他,又何其有幸,可以得到这些。
老爷子其实也有点被今井的不着调吓着了,不过他更多的是欣慰,小孙子经过这次打击,又成长了不少,能对他人的关心作出回应了。今井看着国光长大,现在见到他的进步,难免有些激动,正常的。
“今井只是太高兴了,虽然太不成体统,不过,可以体谅。”要是警界的后生们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吐二两血给他看。这一位铁血手段的前厅长大人,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体谅”这两个字了?!“国光,你在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家中上上下下都很担心。”
李明媚立即肃容道:“不会再有下次,祖父。”
“嗯。”老爷子很欣慰地看到少年并没有消沉下去,这么坚强的心性,不愧是自己的孙子。真田老头,让你家那个臭小子等着一败涂地吧!哼哼!
老爷子,其实早在小学五年级的那场少年网球大赛上,您那争气的孙子就已经狠狠地打击过那位“真田家的臭小子”了……李明媚若知道他心里的话,一定会这样讲的。立海大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以及,少年自己封印起来的,千锤百炼领悟之极限……有些东西,自己看来要尽快熟悉一下了。他很好奇,让手冢少年为之痴狂、为之奋斗的网球,究竟有怎样的魅力……
“走吧,国光。陪我出去散散步……”老爷子心情愉悦,连语气都温和不少。接下来,就是祖孙二人的特别时光,呵呵……
“是,祖父。亚里士多德,跟上。”某酒足饭饱的雪獒立即欢乐的跟上,摇尾巴。
一马当先的手冢国一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掀了桌:亚里士多德!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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