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泽看的津津有味,觉得有趣,眸光一闪,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上官将军,不如我们一起供青棠为皇如何啊?”
上官曦攥紧拳,怒而抬首,张唇,偏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容兰泽笑意变淡,淡声道:“你要护她,却要拦我,你拦我,她就活不了。
他若有意味地顿了下,嗤笑一声,“前朝后代,你不会单纯的以为她不继承皇位还能在这里活下去。”
上官曦尽力掩住面上的情绪,眼眸沉着,扯唇冷声:“不劳容相担心,本将自有法子护着。”
容兰泽眉眼淡然,语调懒散的“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是吗?”
他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趣味,那张向来寡淡清高的面容显出一丝诡谲,整个人像是融于黑夜之中,面容陷于阴影之下,昏暗不明,晦涩不清。
天空下起雪,一开始还是雨点般大小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顷刻间,便将地上盖上一层白霜。
春日下雪,不详。
朝中大臣分为两队,一队是受过容兰泽恩惠,愿意跟从他的,另一队则是对燕国衷心耿耿,誓死不从的。
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剑将她们围在一起,为首的便是容槐,她拦的人正好是上官曦。
上官曦到底是曾叱咤沙场的将军,她们这边并不敢轻敌,她的剑横在她的脖颈上一动不动,双眼警惕地注视她,脸上却笑盈盈地威胁着。
“上官将军,先皇待你可不算多好,做什么要这般愚忠,不如就让我们的皇女坐上皇位,你是养了她多年的母亲,她必不会亏待你。”
“相反,若是这皇位还是燕家人坐,那她的性命可不一定有保证。”
“你是要护着燕家还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呢,将军口口声声,字里行间都是爱她,那为什么不愿意为她反了这一局。”
“将军,你说呢?”她语调瞬间压低,眸光冷光一闪。
容槐戴着面具,上官曦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看见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却莫名熟悉,如今情况紧急,她没有多想。
上官曦此人一生忠胆,身为燕国的人,偏偏要面临选择孩子还是选择国家的难题,她心中痛苦挣扎。
“我不会做这个皇帝。”清轻冷冷的声音从殿外响起,还带着大病未愈的沙哑。
众人转身看去,容兰泽轻轻掀起眼帘,眼里一闪而过的兴味,缓缓地勾起唇,这场戏终于能够继续开展。
殿外有人携光而进,一袭素青的大氅上沾了雪,雪化润湿青氅,便成了浅深不一的暗绿,衬的此人面容苍白而矜贵,眉眼冷淡,眸光无波无动。
如画一般的面容似将所有锋锐和棱角都敛下,只露出一丝寒意在那薄薄的一层皮下,犹如冬日里灰白的天色,让人觉出寒意却瞧不清那里面装地是什么。
如果说从前她还有一丝温情不自觉的透露出来的话,如今却似将自己裹在雪里,裹得严严实实。
对所有人都带着疏离和冷淡。
她微抬眼帘淡淡地看了一眼上官曦,上官曦嘴唇颤抖,目光紧紧地看着她,心疼又难过。
她从小养大的孩子不过几日不见,就变成这副冰冰冷冷的模样。
青棠眼神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淡淡移开目光,看向高座之上的容兰泽,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你选择了他们,放弃血缘。”容兰泽道,语气听不出什么。
黑衣人目光都看向她。
青棠苍白的面容上无一丝波动,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掀唇反问:“是,你当如何?”
容兰泽盯着她看了几秒,眼里狠戾乍现,阴声道:“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那里,陪着你的父亲一起上路。”
“上官家果然将你养的太好了。”
青棠淡声回道:“过奖。”
她这种不冷不热,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令容兰泽冷笑一声。
“容槐。”他突然叫了容槐的名字,容槐懵懵看向他,却见高座上义母脸上带着奇怪的笑,轻启唇,口中吐出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向她,让她遍体生寒。
那人轻笑着柔声道:“还不快请你母亲入座。”
青棠指尖一颤,侧眸望去。
容槐神色茫然,喉间如鲠在喉,涩声颤道:“你在说什么呢,母亲。”
容兰泽轻笑,眉眼似有些不忍,眼里却冷的如同寒冰,残忍又悲悯,“傻孩子,我可不是你母亲,你手里那位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上官曦震惊地看着浑身僵硬的容槐,两人都被这有分量的话给震在原地,一时竟无人说话。
许久,上官曦才试探着向她伸手,容槐反应过来后,脸色冷沉,立马避开,手上的剑却纹丝不动。
“别碰我。”她低声喝道。
上官曦手上微颤,颓然落下,整个肩膀都耸了下来,面色瞬间沧桑。
“她不是我母亲,你才是。”容槐抿着唇,坚定的选看向容兰泽。
容兰泽眼眸含笑,温声夸赞:“好孩子。”
“这位置,她竟然不想坐,你是我的孩子,你坐也是一样的。”
容槐眸光一亮,压着激动的心,应道:“是!”
“如此我也是扳回一局。”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上官将军。”
他的模样并不像是要抢皇位,更像是来玩游戏。
“如果,你的两个孩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他似乎真的很好奇的模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轻声问道。
容槐看向上官曦,上官曦看了眼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神色淡淡没有看这边的人,张唇就要说话,却见那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人突然抢在她之前开口。
“适可而止。”
“你们寄托在我身上的信念我给不起,他生了我,我欠你们一条命。”
青棠看着容兰泽,他们两人眉眼间很是相似,都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模样。
“生恩以命相偿,养恩以国相还。世人面临此番困境要如何破解我不知,但我青棠,不冠诛性,偿你们的恩。”
“将军死战场,这一场战是死局,我死后,尸体掩于雪下,不入墓葬。”
她在有条不紊的说着自己的遗言,面容沉静的可怕。
她是心存死志,厌烦极了这种处于人间与地狱,令别人难为的腌臜境地。
简单来说,她不想活了。
早死早超生,烦透了。